我抬起眼来，对面，是她微微眯着眼探究的目光。
我摊摊手坦然道：“既然要共生，当然要摸清对方的底细。”
她由怒转笑，唇角一勾，颇有深意，落笔道：“不错！我欣赏你！”
擦！欣赏？
难为她没了躯壳变成哑巴了还能这么高高在上。
“所以玉竹叶真不是你拿的？”我问。
红妤思索着摇了摇头。
“那……”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无玥为什么要嫁给你？”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许久了。
风无玥爱护天晴晚无疑，从初见到如今，我都能感受到。可遥儿又曾告诉我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
那么，实情到底如何？
我能问的也就只有她了。
她定定望着我，突然落笔：“你喜欢上他了？”
我一愣，着实被问得有点懵，恍惚了那么刹那方缓缓道：“我只是想明白他的立场。”
红妤淡淡落笔：“风无玥想要天下。”
我睁大眼看着纸上这句话，震惊地睁大了眼。
云淡风轻的风无玥要这天下？
不做闲散的自由人？
这番话，让我诧异到心惊，缓了缓，仍觉得有些不可能：“他想要天下，所以与你结盟？”
红妤很是镇静：“我与他目标一致。”
我不明白：“既然你也想要天下吗！那与他结盟？岂非与虎谋皮？”
红妤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至少在周家的天下易主前，我和他都是盟友。”
我略微思索了一番，这番理由，实不难接受，皇帝毕竟是皇帝，四方军队镇守，国库集结着天下财富，若想扳倒，绝非易事。
风无玥想要天下，不论我怎么不敢置信，看来，都是真的了。
可若是这样的结盟，那风无玥与天晴晚便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唯有同舟共济，方能到达彼岸。这么说来，风无玥更不可能骗我呀！红妤的坦然，也做不得假。
那么红妤偷了玉竹叶寄给月霄杀我这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这根本就像两个红妤在行事……两个？
我讶然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压低声音问：“莫非，你这躯体上，寄存了你和真正的红妤？”念及这一层，光想想都觉得可怕，随时的人格切换，甚至很有可能天晴晚的秘密都被真正的红妤知晓。
好在她随即便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从未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若真有人格切换，就一定存在空档时间，她本人定会有所察觉的。
待再凝神思索，却瞥见她恍然般抬起头来，飞速扯过纸执笔写字：“你出京城可是四个月前的事？”
我凑过头去看，点头道：“是啊！”
红妤继续道：“我醒过来，是近两个月前。”
“啊！”我不免有些诧异，也就是说，我们相互间的转换，并不在同一时间！
我站起身来思索，如此说来，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真正的红妤设计杀我，之后机缘巧合，天晴晚又在她体内复苏，便有了后来庆云寺与了尘长老的事。
我不禁喃喃自语：“原来如此！”琢磨着想了想，我回身问：“所以了尘长老果真就是你爹？”
然而……她竟在摇头，神色有些黯然，落笔写下两个字：“叔父。”
我脱口道：“你是说，了尘长老不是你父亲，是你叔父？”我仔细忆了一忆，无比肯定，在天王府，我从未听过天晴晚还有一个叔父。
又是家族秘闻？
“你不是只有一个太后姑姑么？”我表示很感兴趣，巴巴地落座等着她继续往下写。
她不负众望的确继续写着：“此事你没必要知晓。”
额……我反驳：“你不让我知道这些，我又怎能演好你，要是我一不小心死了，你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想也不想道：“若是有必要，我自会告诉你，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将我留在你身边。”
歇了笔，她定定地望向我。
我笑了，这分怒意，这分傲气与霸道，我费劲心思都装不出来，她却轻易做到了。
此刻，又一纸文落入视野：“你在试探我？”
徐娘打断了我审视的目光:“少夫人！红妤小姐带到了！”
我淡淡点头:“你下去吧！”招呼红妤道:“来！坐。”
红妤颇知礼地朝我一礼，做足了样子方落座。
我挑眉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是天晴晚，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事实真相，证明给我看。”
她抬眸凝着我，目光里的诧异渐渐被怒意取代，我挑眉，不温不火地自行倒了盏茶。
笔墨被她扯去，被再次推入我眼皮下时，留了简短的一句话：“我是谁，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不……”顿住，转口问“咦……重礼？金银珠宝吗？”
风无玥唇边露出温和地笑来:“是药材，布匹！”
我瘪瘪嘴，落座:“小气！不见！”
我将笔墨往她前方一推，开门见山:“无玥说，玉竹叶是你拿的！你怎么解释？”
红妤眉宇一拧，似是有些诧异。
笔墨是必不可少的，拿了那兜兜转转又回到我手上的玉竹叶，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直到脚步声由远响起，抬眸望去，果真是红妤，她面色恬淡，颇有一番处事不惊的神韵。
我回忆着想了想，做出结论:“活该！”
待整顿好出门，风无玥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抬眼看着我温和道:“太守一大早带了重礼来谢罪！夫人可要见他？”
对于风无玥的有事离开，我表示很称心。
因为今儿，我要见红妤，而很多事情，我并不打算让他知道。
闭门谢绝牌友，我将花厅的炉火烧得极旺，已着了徐娘去邀红妤，这会儿也该到了。
“也好！”风无玥好笑地抬眸嘱咐侯着的侍从道:“那便让他带着东西回罢！”
“是！”那人领了令，便退了出去，此刻，风无玥却又站了起来，我不由望向他，他微微笑道:“钱庄有些事，为夫今儿就不陪夫人了！”
翌日。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好，徐娘端了洗漱的物什进来时，我略微有些诧异:“砚儿呢？”
徐娘不慌不忙应道:“小姑娘今儿不知怎的，叫也叫不醒，睡得可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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