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榕树下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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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不要脸,你要是硬来,我也跳下去,到时候两条人命,你也是要枪毙的。”

    “我无所谓。”

    “你!”

    此时笨笨在河里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河水太急,眼看着就要被冲走了。我一边用力的划着水,一边大喊:“云棋姐,快救我!”

    “笨笨,你别怕。一定坚持住,我去榕树下拿根竹篙来。潘家富,你让开,现在可是人命关天。”那时榕树下总是有些竹篙搭在那里,有人用它晒晒衣被,也有人用它打榕树籽吃。现在它们成了救笨笨最好的工具。

    “你不让我睡,我就不让你过去。”

    杨云棋没辙,想起三朵花还在榕树底下,就喊道:“平牯佬儿,你赶紧把榕树下那根竹篙拿过来,笨笨掉河里了。”

    但三朵花没有任何回音。

    “救命啊,救命啊!”杨云棋眼见没办法,就又喊了起来。没喊几句,潘家富冲了过去,一把把她扛了起来,朝光明村方向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杨云棋仍然不停的喊着,凄凉的叫声划破桃花村的夜空,但桃花村人现在正在为《妈妈再爱我一次》中的那个小男孩掉眼泪呢。

    笨笨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只能悲观的往下沉着,肚子里装满了河水,急促的河水把他往下游冲了好一段路,这时他已经看不到大榕树了。他绝望的想着,今天估计就交代给笔头河了吧。三朵花可能刚才被潘家富那几脚踢晕过去了,或者直接踢死了?杨云棋今晚也可能注定逃脱不了这一劫,就象村里老人说的一样,命中注定了。

    可如果就这样死了,那也太他娘的窝囊了。那个看起来有点干瘪的校长,昨天刚刚在学期末全校总结大会上说,他们是祖国的花朵,是祖国的未来,是祖国的希望,长大后就要承担起四个现代化建设的重任了。

    现在他却要这样窝囊的死去,还谈什么花朵、未来、希望?

    还有,他还没搞清楚,四个现代化建设,到底是哪四个?那个干瘪校长,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

    哦,还有还有,他一直想跟隔壁班那个叫幺妹的小女生说点特别的话,到现在都他娘的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谁知道就交代在这里了。

    也好,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幺妹要是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应该会哭吧?要是她能哭得昏过去,像孟姜女哭长城那样就好了。

    就在笨笨神神叨叨等待死神的时候,当天晚上的新郎官杨程志正在他妈的坟头上,他把二胡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女孩的照片,借着月色,可以看到照片上那个女孩,就是笨笨小时候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个。圆圆的脸蛋上,带着甜甜的笑。杨程志凝视着照片,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但却难以掩饰满脸的惆怅与悲伤。等他从这里回到家,他和照片中的这个女孩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他就要和一个叫着冯小宝的女人共度余生,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简直无法呼吸。

    杨程志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从打火机里吐出一串火苗,杨程志看着火苗出神,他几次想把手中的照片放到火苗上,但似乎仍然下不了决心。

    最终杨程志把照片和打火机都收了起来,又朝着坟头磕了仨响头,然后看了一眼他妈杨郭氏的墓碑,凄凄切切的下山走了。

    走到快到榕树下的时候,他听到了急切的呼救声,然后就看见一个黑影扛着一个人往光明村方向奔去。杨程志一个箭步朝着黑影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把潘家富给干趴下了,杨云棋这才得以虎口脱险,她立刻拿起榕树下的一根竹篙就朝笔头河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笨笨的名字。笨笨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根竹篙。心想,这下好了,回去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幺妹说那些特别的话,真是麻烦啊!

    难怪李莫愁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那天晚上,杨程志连夜把潘家富送进了派出所,把笨笨和三朵花送进了医院。他两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出来了,而潘家富则在看守所住了一年才出来。

    几天后,杨云棋再次参加高考。一年前她考取了省城的一所大专院校,但不知什么原因她选择了复读。然而造化弄人,这次高考她以一分之差名落孙山,得知成绩的第二天,她就收拾行李外出打工去了。送她走的那天,一向坚强乐观的杨老师眼里噙着泪。

    而杨程志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来得及过,他把潘家富带走之后。直到过年才再次回到桃花村。对此三朵花感叹了好多次,直说可惜了,可惜了!笨笨不解:“有什么好可惜的?如果不是大哥,我们仨那天晚上可都凶多吉少。”

    三朵花“呸”了一下,说:“你懂个屁头啊,那天晚上是我大哥结婚,春宵一刻值千金,懂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不就是像潘家富对云棋姐那样?”

    但桃花村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对于此事给予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只要有空,就会把此事拿出来加以讨论和猜测。笨笨和三朵花,自然成了他们了解此事的关键人物。他们问得最多的就是:你们赶到榕树下的时候,云棋身上穿衣服没有?光明村那畚箕崽子到底有没有得手?他们有时候也会问笨笨,有没有把那畚箕崽子的卵蛋踢碎?笔头河的水好不好喝?

    笨笨和三朵花都不约而同的隐瞒了潘家富搓揉了杨云棋胸部这一细节。每当有人问起时,他们就说当时杨云棋身上是穿着衣服的,潘家富根本就没有得手,但作为听故事的村民显然觉得不过瘾,似乎希望潘家富得手了,这样这个故事就显得更加有刺激,更加充满想象力。而每每说到尾声时,他们又要加上一句,好在没让那畚箕崽子得手,要不然云棋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被他给毁了。到时候桃花村的脸面何在?那样的话,一定跟光明村没完。

    说这话的时候,每个人都把自己心里那个最龌龊的想法隐藏起来,显得义正言辞,义愤填膺。

    还是没有得手好!要不然非干死光明村那畚箕崽子不可!

    当然,最后杨程志的出现,无疑给这个故事增加了一些神秘色彩。新郎官为什么要在洞房花烛夜跑到他妈坟地里去呢?

    大伙开始窃窃私语,杨程志肯定不喜欢这个老婆,要不,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谁还有心思惦记老娘?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伙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不然你看,杨程志从那天晚上走了以后,到过年才回来。

    只听站在双木桥上的杨云棋对追来的潘家富说:“你要是再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你先帮我把他救上来吧。”

    “我如果救他上来,你就能让我睡?”

    “你呢?为什么是我抱他?”

    “你比我块头大,压得住他。”

    “你看他那一身横肉,你确定我们俩打得过他?要不我还是回村里去叫人吧?”

    杨云棋迅速的站了起来,把胸前的扣子扣好,也跟着踢了几脚。两人一阵乱踢,没想到拳脚无眼,一脚踢到了三朵花身上,三朵花“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抱着潘家富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潘家富虽然长着一身横肉,但反应相当的敏捷,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居然是两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在坏他好事,一下子发飙了。随即就踹了还躺在地上的三朵花肚子上几脚,然后就把那肉呼呼的手伸向笨笨。好在笨笨反应快,拉起杨云棋拔腿就往桃花村方向跑,无奈要过笔头河上那座木桥,虽然不是独木桥,但比独木桥也好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多了一根木头,桃花村人都叫它双木桥。平时过桥都是战战兢兢,现在被潘家富这么一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才冲到一半,笨笨就掉河里了。

    杨云棋见笨笨掉进了笔头河,就停了下来。那段时间桃花村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雨,河水已经涨到一人多高,浑浊而又湍急。笨笨冷不丁的掉了下去,一下子就呛了好几口水。好在平时会游那么几下子,要不早就被冲走了。

    “听他放屁。走,看看去。”

    “等等,那个鬼好像还在叫呢?”

    仔细一看,那个人影果真在挣扎的样子,而且还不时发出阵阵叫声。再仔细一听,原来喊的是“救命!”

    “等你把人叫来,云棋姐早就被他欺负了。等会你看我的。”

    他们立刻依计行事。三朵花悄悄的绕到潘家富后面,一把把他抱住按在地上。笨笨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裆部,潘家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捂着裆部“嗷嗷”直叫,痛得脸都变形了。

    杨云棋一边喊着“救命”,一边说:“我就是死,也不会依你的。”

    笨笨见这情景,虽然还少不更事,但也知道杨云棋即将面临的危险。他悄悄的跟三朵花说:“你从后面轻轻的过去,把他抱住。只要你把他一抱住,我就踢他屁股蛋。”

    于是他们趁着月色往大榕树方向跑去。刚到笔头河,就看到大榕树后面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笨笨骂了一句:“哪个狗日的比我们还快?”

    “笨笨,不会是鬼吧?”三朵花看着有点胆怯,“我大娘的棺材当时不就放在那里?狗生说他在榕树底下看到过鬼。”

    “我就是鬼见愁,鬼见着都怕。赶紧跟着我,先别出声。”

    他们俩蹑手蹑脚的靠近大榕树,此时已能很清晰的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有点象杨云棋。

    他们悄悄的来到大榕树底下,借着月色,终于看清了那两个人影。原来真的是杨云棋,还有一个就是小时候打过交道的,光明村的潘家富!此时潘家富正把杨云棋按在地上,不停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杨云棋胸口的一颗扣子已经被潘家富撕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潘家富一只肉乎乎的大手正在那片雪白上肆无忌惮的搓揉着。杨云棋估计已经挣扎很长时间,显得有些筋疲力尽,但仍然在抗争,嘴里喊着“救命”。潘家富则不停的骂道:“当年老子就摸了你一下,就被你们村的人打了个半死,还去了趟派出所。当时我就说过,老子一定要把你给睡了,出了这口气。今天那个警察忙着讨老婆,你们村的人都在看电影,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三朵花,快,那人在喊救命。”

    三朵花却还在犹豫,“万一那人是被鬼掐住脖子了呢?我们俩打得过鬼不?”

    杨程志没有和冯小宝一起度什么蜜月,甚至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来得及过,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因为在杨程志结婚的那天晚上,桃花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晚上杨程志家放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把很多村民都给看哭了。但对于笨笨和三朵花来说却没有多少吸引力。他们热衷的是这部电影带给桃花村节日一样的气氛。他们可以嗑着五香葵花籽,肆无忌惮的到处乱窜,反正大人都在看电影,没人管了。

    笨笨和三朵花在村子里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三朵花说还不如去大榕树底下玩,那里凉快,而且现在那里肯定没人,他们可以爬到榕树床上去睡上一觉。平时那张榕树床总是众多小伙伴们争抢的地方。在桃花村孩子们看来,能在那里睡上一觉,就象是登上月球一样,那是实力的象征,是一种至高无上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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