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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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都玉京闭门谢客一事,迅速传遍天庭,众仙哗然。

    元始天尊作为众仙不可企及的存在,地位崇高胜过玉皇,可即使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过闭门谢客的情况,最令人不解的是,竟然连个原因都不告知,只叫文殊一人守门打发,半分不解释的。

    众仙猜测者有之,忐忑者有之。

    凌霄殿内,太上老君与玉皇大帝正在下棋,不免讨论这事。

    “老君,你可知道天尊闭门拒绝的原因为何?”玉皇问道。

    太上老君惭愧,摇头道“从师兄的令下来,我连门还没进去过呢,只跟文殊说过两句话,可文殊是个直肠的,什么都不知道,问的都答了,不问的,一句不提及,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那边佛、妖、魔三方战事已经起来,我天庭虽未动作,也该有个章程、安排,我本想让天尊指点的,可现在”玉皇大帝道,手执白子空悬,不知往哪里落下。

    “玉皇,该落则落”太上老君道,将玉皇大帝的手按在棋盘上,白子正落在中央,而旁边皆是空白,什么颜色的子都没有的,原来这是第一颗。

    “是啊,该落则落”玉皇大帝道,抬头望向东方,那最尊贵的所在。

    “老君,可否为我再讲讲那上古天庭模样?”玉皇大帝道。

    “讲自然讲的,可是玉皇,何必向往过去呢?”太上老君道。

    “我登位之时,封神榜定,天庭已成,在这凌霄宝殿之中,每日受众仙跪拜,与那人间帝王有何分别”玉皇大帝道“总觉少了几分豪气,欠了几分血腥。犹记得,老君曾与我讲过的上古天庭,妖皇治世,东皇作辅,四方神兽镇守天下,是何等壮丽的景象。”

    “如此,是老臣的过错了”太上老君道“玉皇,世易时移,过去回不来了。正如我那师兄,虽有开天辟地之能,传授天机之力,如今不过是一个在仙界天府困局中的人,受众仙敬仰又如何呢?唯一能做的不过保全自身,无为而已。”

    “道理虽是如此,心中却仍是放不下的”玉皇大帝道,他的天下太过安稳了。

    “玉皇迷惘了,上古天庭时,以神力、蛮力取胜,自然血腥无比,如今,以谋略取胜,乃是没有硝烟的战局,更为激烈才是。”太上老君道。

    “恩,老君此言在理”玉皇大帝道“既然如此,不如求一份安稳吧。”

    “玉皇圣明”太上老君道。

    天下之争,并非一方生一方死,当取平衡之道,而这才是最难的。

    “老君,不知元始天尊若是明晰咱们的意图,会如何行为?”玉皇大帝道。

    “想来师兄会为了天下安稳,不作计较”太上老君道,他的师兄一切以天道意志为先的,绝不会作出毁天灭地的事情来,自然不会任意对各方出手,打破平衡之态势。

    “若能如此最好”玉皇大帝道“自古情关难过,不知天尊如何抉择。”

    “看下去就是了,我等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皆有触及,若是师兄真的因情而罔顾天下之道,我们要拦也是拦不住的,大不了大家一起受了劫,化元重新开始吧。”太上老君道。

    “老君这样放任,岂不是太过冷漠疏离?”玉皇大帝道。

    “难道玉皇有解救之法?”太上老君道。

    “老君早有打算,何必问我呢?”玉皇大帝反问道。

    “是啊,解铃还须系铃人,道理是三岁孩童都懂的”太上老君道。

    一切复杂的事情,往往解决之道最是简单。就像那九连环,一刀斩下,尽数解开的。

    尸魔城前,金凤率领众妖恭迎东皇。

    “尔等无须多礼”东皇道“我等赶路疲累,速去准备休息之所。”

    大金乌发热几日,已然有些昏迷了。

    “是”金凤道“蓝凰亦在,等会儿我差她去诊治。”

    “恩”东皇道,将大金乌护在怀中,在众人的簇拥下入了城中,住进了原来的云家,此处是最舒适的住所了。

    小金乌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坐立难安,因着哥哥发烧的缘故,没被允许探望。

    “小金乌,你老老实实坐下吧”云祈道,晃得他眼花。

    “好吧”小金乌答应。

    “你就算进去了,你哥哥也不会立即醒来看你,安静等着吧,我看东皇殿下对你哥哥甚是爱护,出不了问题的”云祈道。

    “云祈,你说我哥哥是怎么把叔叔搞到手的?”小金乌问道,显然已经心思活泛了。

    “你这性子转的倒快,方才还愁眉不展,这就八卦起来了”云祈道,可是他不敢妄言,东皇那样的人物,他一个小妖是没资格谈论的。

    “左右等着也是等着,说说话呗”小金乌道,没有云祈的忧虑。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莫要害我”云祈道。

    “怕什么,你身后有元始天尊呢,他的地位与我叔叔相比,还高上几分,天下间谁敢欺负你”小金乌道。他父王见了元始天尊都要礼让三分的。

    “外面的不都是想欺负我的吗?”云祈问道,不去谈论元始天尊。

    “也是,你说要是日后他们知道了你是元始天尊的人,会不会吓到不敢念佛”小金乌道,真的是十分没眼色。

    “小金乌,能不提元始天尊了吗?故意往我心上戳吗?”云祈无奈道,悔不当初。

    当日,他送严律登上了昆仑山,下山途中神思恍惚误打误撞走进了汤谷,正好看到正在抛地种树的小金乌。两人一见面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一架,最后也说不清楚谁输也搞不清楚谁赢,稀里糊涂地开始互相大吐苦水,一个讲遥远的丧兄之痛,一个讲当下的失情之悲,一夜之间拉近了距离,成了无话不谈的。

    第二天一早,小金乌上工化日,云祈则留在了汤谷帮忙给扶桑树浇水,如此便过去了半个月。可能是每天都有人倾诉,云祈的心情算是恢复了平静,就想到了洪鳞的孩子们,于是跟小金乌讨了一棵扶桑树才返回了妖界。

    “这叫什么,这就叫投缘”小金乌道,自己也是不清不楚地交待了自己的事啊。

    “就算是缘,也是孽缘”云祈道。

    “别提孽缘不孽缘的,我问你个事情”小金乌道,眼睛闪亮。

    “问吧”云祈道。

    “你说我该找个什么样过日子才合适?”小金乌问道,他自从来到尸魔城后,旁边都是一对一对的,如今大哥跟叔叔已经是一条绳上的了,自己孤单了这么长时间,难免有些触动。

    “哟,春心萌动啊”云祈道“直接就过日子啊”

    “那不过日子还干什么,赏景看雪,谈情说爱吗?”小金乌道“我就是闲来无事,总不能在汤谷里种一辈子的扶桑树吧,我想,汤谷也装不下啊。”

    “就因为这个,就像找个人陪着,你也太实在了”云祈道。

    “实在有什么不好的,左右都是过一辈子”小金乌道“之前还不是一个人在天上挂了这么多年。”

    “可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可不是上天打卡,朝起晚落,是要相处的”云祈道。

    “那怎么办?我又不懂,只知道飞天,洗澡,种树”小金乌道“我要求也不高,不限男女,也不要求相貌,能跟我说说话就行,最重要对我好就成。”

    “你说的是你父王母后吧”云祈道。

    “是有点儿想他们了,好几十年没见过了”小金乌道,他只是觉得孤独了。

    一开始听到哥哥回来的时候,他特别的开心,因为哥哥一定是对他好的,以后至少有人陪。但是哥哥有叔叔了,当然不可能整日围着他转悠,还是自己一个人,时间长了就觉得够了。

    “小金乌,我觉得你还是多在世间行走两年再决定以后怎么生活吧,反正有那个秃驴在上头挂着,你也不用当太阳了”云祈道。

    突然改变了生活的方式,小金乌难免茫然无措。

    “恩,我听你的,多转悠两年”小金乌道,其实对于找一个伴儿并不是很热衷。

    两个人谈来谈去,一直谈到深夜,才分开散去。

    云祈回到自己的屋子,原来最初的屋子,安静坐在床边,手里握着红色的剑袍。普贤来的时候他正忙着事务,画像经大鹏王同意取走的,所以大鹏王才对他有一番嘱咐。

    “律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不会忘了你的,放心。”

    “是,师尊”普贤道,领命而去。

    元始天尊手拿佩剑,抚过黑色精致却有些残破的剑鞘,问道“云祈?”

    元始天尊略思索道“文殊,传令下去,即日起玄都玉京关门谢客,免了众仙朝拜,无论是谁都不许放进来。”

    “是,师尊”,文殊领命而去。

    “普贤,你下界一趟,为我把那凡间遗留的画卷拿来,莫为他人知晓”元始天尊道。

    “直接找他讨要就是”元始天尊道,既然瞒不住不瞒就是。

    “那,弟子如何向他表明师尊之情况”普贤道,尸魔可没失忆,对师尊念念不忘呢。

    “如实相告”元始天尊道。

    文殊、普贤谢过师尊饶恕,静立在侧,恭敬非常。

    “先将这佩剑的来历说与我听”原始天尊道,将手中佩剑展示在文殊和普贤的面前。

    文殊、普贤听训,认命道来。

    “师尊,那画卷在尸魔手中,他法力高强,弟子不能及,恐怕难以不留痕迹”普贤道。

    说来惭愧,那尸魔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路数,道行一天天地上涨,比他一个十几万年入修行的人进境都快。他与文殊被接引上天庭之时,他的道行就已经不如人家,现在,按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么推算,那尸魔应该早就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了。

    “回师尊,尸魔云祈的名号在下界响亮,有爱人之事并非秘密,想来知道的人不少。不过,知道严律是师尊转世的应该不多,只有身边人而已。”普贤道。

    然而,普贤和文殊能够确定,天庭中知道实情的人颇多,却没有任何一个出来禀明师尊,如此怪异情形,让他们两个人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才一直瞒着,不敢轻举妄动的。

    “师尊恕罪,我们并不想瞒着师尊,只是怕引起无端事情,解决不了反而添乱”普贤道,文殊在他的后面点头,青狮在文殊的后面咬尾巴。

    “吾恕尔无罪”元始天尊道。

    元始天尊不能理解。

    “回师尊,这佩剑是不是定情信物我和普贤不太清楚,不过能肯定这是在下界的时候那尸魔为人之时送给严律的,严律一直带在身侧从未放下过”文殊道,严律是元始天尊尘世轮回中的俗名。

    “这些事情他人可知?”元始天尊问道。

    “这佩剑是定情信物?”元始天尊道,心中骇然。

    他作为老牌的仙人,转世轮回不止一次,还不曾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或许是天道规则如此,元始天尊作为天地间第一个孕育出来的生命,一直都是淡情寡性,只知道秉承天道旨意,未曾有过红尘杂念。这一世,怎会沾染上情丝呢?

    文殊瑟缩,普贤凝重,方才,他们正商量着师尊轮回重归的异状,没想到刚议论出对策,师尊就踱步进了屋中。他们两人看到师尊手中拿的佩剑的时候,心都停了,心道,难道师尊想起来了?

    “看来,你二人是有事情瞒着我了”元始天尊道。

    文殊、普贤在紫云阁中时行事就与平时不同,显出些许不自然,引起了他的怀疑。后来,他入定醒来,心绪烦乱,终是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如何,亦摸索到文殊和普贤不正常的缘由,故赶来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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