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她淡淡一笑：“说起来抱歉，我不小心糟蹋了人家送你的一片心意。”
“嘴上说抱歉，但我真的看不出来你有一点歉意。”天凌的眼睛眯了眯，唇角笑意很浓，“你在吃醋？”
最后四个字，虽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笃定而愉悦。
萧怀凤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兴许表现得太过明显，那语气和用词，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然而萧姑娘毕竟是习惯了做潇洒淡然的双面人，她很快换上一副温婉无害的笑容，摆出一副“您完全是多心了”的无辜表情：“怎么可能呢！”
天凌却只是不置可否的样子，笑眯眯的望着她，眼神如狐般睿智且清明。
半晌，他再次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萧怀凤不自觉的想挣脱，天凌的手紧紧抓着，不放。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坦承一些？”
他的语气很轻，仿佛夹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叹息声如飘羽般落在萧怀凤耳中，带来万般复杂的情绪。
她什么时候才能坦诚？
面对天凌，有些事情永远不能坦诚，那是此生漫长道路人海茫茫中，独属于她一人的秘密。
不可言，不能言……
萧怀凤沉默着，不再说话。
天凌目不转瞬看着她，望尽她眼中犹疑的神色。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两人的心绪千回百转，仿若万里长山突然落雪，雪落深谷，缥缈深幽。
沉默中，谁都没有再说话，任由各自心事纷杂繁复。
门外突然传来暮羽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殿下，白尚书的帖子。”
天凌松了萧怀凤的手，淡淡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
他扭头朝门外的人开口询问：“什么事，进来说。”
暮羽捧着帖子进门，眼神默默打量着萧怀凤，欲言又止。
萧怀凤被那眼神看的不太自在，心知她是在避讳自己，于是起身告退。
天凌不动声色拉过她衣袖，朝暮羽开口：“她不是外人，你尽管说。”
暮羽的眼神黯了几分，迟疑片刻：“工部尚书白启晚上在城郊望江楼设宴，递了帖子请您前去。”
萧怀凤手指动了动，朝中六部，兵部礼部在太子掌握之下，而户部吏部是天凌的人，工部刑部原听命于睿王，睿王失势之后，在朝里群龙无首多时。
白家小姐频繁向天凌示好，而白启今天亲自出马邀约天凌，便是非常明显的投靠之意……
她垂眸正想得出神，却听见天凌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不开心？”
不等萧怀凤作答，他不容置疑的朝暮羽交代：“替我回了，就说本王身子不适。”
暮羽一愣，想都未想的开口：“此举不妥，殿下要三思……”
她跟在天凌身边多年，一向机敏聪慧，因此格外得天凌青睐。也因为这种青睐，在天凌面前格外心直口快。
天凌自然知道她话中的不妥是何含义，但是看了一眼萧怀凤，依旧摇头：“就这样定了，退下吧。”
“不！”萧怀凤猛然开口，看着天凌，一笑，“暮羽说的对，你要去。”
天凌一愣，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心想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这女人刚才还在为白落梅的事情怄气，现在却又语气坚定的催他赴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试图在萧怀凤真假难辨的笑意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萧怀凤晃了晃手挡住了他探究的眼神：“白启的意思，你该明白。若是接受他的示好，你在朝中也多了一股助力。”
天凌笑笑，萧怀凤所说的，也正是他心底所想，只是刚才担心打翻了家里的醋坛子，才毫不犹豫的回绝。
这或许是他所有人生决断中，唯一一次感情压过理智的选择。
然而，萧怀凤到底是萧怀凤，于儿女情长之中也能时刻保持寻常女子少有的理智，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人杰，不愧是他一眼看中的姑娘。
她说罢，也不去看天凌的表情，只是看着那些贵重药材，心想这么多东西白落梅定然也不是一次就送得过来的，也不知她到底殷勤的来过王府几次，每次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嘴里像是又含了一粒话梅，泛着微酸，吐亦吐不出，吞亦吞不下。
她俯身去捡那些东西，却被天凌起身拦下：“这些不重要，不用收拾了。”
萧怀凤手里刚巧捡了一枝苁蓉，她疑惑的抬头：“不重要？”
苁蓉产于沙漠，极其名贵素有“沙漠人参“之称，一向是西域小国上贡朝廷的珍稀物品。
她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天凌的眼神意味深长：“白小姐对殿下可真是用心之至，看来是真心把你当成夫君来对待的，期待着为你生儿育女子孙绵延呢。”
天凌沉吟一下，嘴角有一抹笑意：“那你呢？”
“我也是真心的。”萧怀凤撇了撇嘴，重重补刀，“真心嫌弃你！”
萧怀凤僵在了那里，她此刻牢牢压着那人，一腿顶在他的kua间，手还做出抚摸的姿态，活脱脱一只狼爪，要占尽人家“烈女”的便宜。
她的脸，刹那泛起薄红。
天地良心，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啊！
天凌摇了摇头，语气清淡：“这些都是白落梅谴人送来的。”
萧怀凤的动作一滞，看着一地药物，目光掠过灵芝山参一类的东西，拍了拍手站起来：“苁蓉壮阳滋补，配合海萃灵芝食用对那方面有奇效。”
锦绣礼盒哗啦啦散落一地，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打眼一瞧，竟然都是上等的滋补药物。
萧怀凤心底哀叹一声：真的是越慌越乱，越乱越慌……
天凌忿忿的微一偏头，采花大盗摸了个空，身子倾斜的厉害，一下子绊倒，半个身子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重叠倒在榻上，姿势太过暧昧香艳，反倒真的成了“同睡”的样子。
萧怀凤的脸，瞬间又开始爆红。
眼前的贞洁烈女转眼间变成十分合作的娇花dang妇，反倒让她尴尬到不知所措。
片刻，她忽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从天凌身上爬起来，起身的时候，慌慌张张撞翻了案上堆叠的一摞礼品盒。
天凌躺在她身下一动不动，忽而哈哈一笑：“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他双手摊开，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娇羞一笑：“那就……轻一些。”
“烈女”眼睛楚楚看过来，漾着装模作样的镇定和无处掩藏的惊恐。
萧怀凤看着他那难得一见的盈盈秋水样的眼神，一瞬间内心终于爆发出了一丝良知。
她换另外一只手去碰了碰对方的脸，哄小孩子一般的笑着：“不怕了不怕了，我不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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