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泪水从眼角无声无息滑下，反射着淡淡月光。
十数年来的执着坚守，她只给了那一个人。那个人在自己少女时光日复一日的遐想描摹里逐渐化成了心头的血心尖的疼，她以为这一生可以在那个人身边长长久久的呆下去。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爱顾长风。她曾以为可以用尽一切感动顾长风，她曾以为相守才是圆满，然而走到这里，才发觉放手才是成全。
因为，他是她患得患失的梦，她是他不愿相见的人。既然他厌烦，自己便走。
爱至卑微而不觉疼，或许是疼的，却不悔，只要能让顾长风称心，没什么值得后悔。
今晚的抉择，于她而言，不过只是心头空了一块，那一块，永远无法再补全罢了。
顾长风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并不知道此刻少女孤单背影中紧紧压抑的汹涌心事。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无喜无悲的一笑，从此不会有人死缠烂打，也不会有人烦烦扰扰，终于可以轻松释然了。
可是，面前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怎么突然间，就索然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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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渐起，空气薄凉，天际一线光明渐启。
秋日的朝阳初升，太阳只是蒙昧的光，一点一点照在人的身上，微凉。
萧怀凤起的很早，洗漱后去正殿用膳。
身后跟着的合欢的拿着一袭烟青色锦裘披风给她围上：“一层秋雨一层凉，小姐您穿的太单了。”
萧怀凤大啦啦一摆手：“我不冷。”
合欢却不依不饶的帮她裹好披风，系牢衣带：“我今早看见外边都下霜了，当心冻着了。”
萧怀凤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任由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然后慢吞吞的朝正殿走去。
天凌和顾长风正在殿里不疾不徐的饮着早茶，两个人的动作斯文而优雅。
瞧见她们进来，顾长风抬头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如初春里第一缕温暖的淡金色阳光破空而下，映着千里万里的光彩辉映。
而天凌握着手里的玉杯，朝下人吩咐：“可以布菜了。”
他的手指纤长洁净，骨节分明，映着浅绿的杯壁倒显得比女子还要白皙好看。
这样的一双手，再配上他那样的脸，恍然间犹如天降谪仙。让人不得不承认，所谓绝俗风姿也不过如此了。
合欢初次看见这些美貌公子哥的气度超然的饮茶之姿，微微吃惊，只觉得光有幸
看着，就是很好的享受了。
然而萧怀凤却更加享受，她不仅能看，还能坐下和这两个画中人一起饮茶用膳。
满满一桌早膳转眼布好，天凌和萧怀凤刚想动筷，却看见顾长风端坐不动。
两道狐疑的目光齐齐射向稳如泰山的顾长风，顾长风略微迟疑的挠了挠头：“那个，人……还没到齐……”
天凌和萧怀凤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噢，莞宁郡主！”
话音还未落，却看见一个重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公子不好了，郡主她走了。”
天凌声调微高：“什么时候？”
“方才问了守门的侍卫，是昨天晚上。”重山微微皱眉。
“怎么会，郡主昨天还兴冲冲的给大哥下厨做饭呢。”萧怀凤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盯向顾长风，“大哥，你昨晚该不会说什么伤她心的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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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梦，始于他，止于他。
想到此，心便痛。
顾长风眼神里有释然的轻松，那抹轻松，刺得莞宁心头微疼却又五味杂陈。
她重重搁下酒杯，一滴酒液溅起跃上白皙的脸，她伸手擦拭，如雪般的手指映衬的眼神闪闪逼人：“我以后，再不会纠缠你了。”
一语淡然，却震的顾长风耳膜微微一痛，他有那么片刻恍惚，似乎痛的又不是耳膜。
四目相视，相顾无言。没有人说话，小室里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莞宁静静盯着顾长风，半晌，微微一笑：“梦该醒了。”
她在淡淡泛凉的笑意里，决然转身
再回头坐下，眼里荡漾的光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熄灭。
没人知道，她刚才说出那一句话，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勇气。
可是，她没有在顾长风的眼神里找到喜悦，也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顾长风手指动了动，蓦然想起那年侯府后花园初遇，她一双眼眸痴痴含笑，清澈的照见微尘。
十年了，这双眼睛仿佛从未更改。
“可是，我错了。”少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仿佛在跟他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强行把一些东西送给你，我的爱，我的关怀，我的时间，我的胡搅蛮缠。我从没问过你想不想要，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你会很妥帖的收下。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
莞宁满饮一杯酒，从未喝过酒的她被激的脸上涌起薄红，她抬眸凝视顾长风，一双清亮的眸子泛起淡淡水雾：“对不起，长风哥哥。”
对面女子眼神微微一荡，含羞带喜，顾长风在这样切切期待的眼神里突然被一口饭卡住，猛烈咳嗽起来：“不，不，郡主您误会了。”
菀宁微微一愣，递了杯水过去帮他顺气。
莞宁低头抚摸着袖口那一溜细致静谧的花朵刺绣，在烛光下涩然一笑：“五岁那年遇见你，我的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你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想了你十年，盼了你十年。你说你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她便毅然跑去少林寺拜师学武，你说外贼不灭绝不成家，她便决定此生要陪你一起等到北疆太平。”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一壶清酒自斟自饮：“你不知道，她为你离家出走、逃婚躲婚、惊世骇俗不顾名节，她为你山水迢迢历尽艰辛，她不惜千里万里的来寻你，恨不得叫自己满心满怀的情意都让你收下。”
顾长风愕然抬头，看着明烛反射在少女的眸间，映的眼神也熠熠生辉，清明如月。
所以，她在此刻，彻底的明了。
顾长风的心中，或许从来不曾有过她，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千里奔波风尘仆仆，烟熏火燎亲自下厨，都没有让过感动过丝毫。
菀宁见他吃得开心，眼睛里也闪着点点亮光，欢欣雀跃的开口：“长风哥哥，好吃吗？”
顾长风嘴里塞着满口的樱桃肉，支支吾吾的点头：“嗯，好……好吃。”
“那我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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