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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的御书房里，元帝沉着脸盯着那封八百里加急的明黄奏折，几位皇子近臣皆是躬身立于案前，商议徐天阔提出的重拨赈灾人员与物资一事。
除了远在建璋学院的七皇子天清，老三老五老六、各部尚书皆参与议事。
箫怀凤笔墨侍奉于元帝一侧，神色平静的听几位皇子老臣因为派谁前去赈灾而争论不休。
谁都知道此行不是什么好差事儿，要是道上再被截了官银事小，弄不好像之前那批御医一样染病丢了小命事大，因此明里暗里都在把这个烫手山芋往外推。
户部尚书邱作彦斟酌着开口：“太子上次蜀地之行才干超群，此事唯有太子亲去才能避免再出意外。”
老六睿王含笑看了看邱作彦，淡淡点头。
太子眉头微皱，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面面相觑——兵部和礼部，太子的人。
两位阁老尚书纷纷开口：“太子平日政务繁忙，何况蜀地之行奔波已久，不宜接连离朝......”
“睿王贤明，定能担当此任。”
元帝淡淡挑眉：“噢？那太子和老六的意见如何？”
“这......”
两位皇子沉吟片刻，目光疏忽警惕起来，忽然觉得今天的争执可能有些无法收场了——他们两人，不是你走就是我留。
天凌云淡风轻立于一旁，面色波平不动，沉默许久的男子，此刻突然含笑开口：“儿臣不才，愿领此命。”
元帝目光一亮：“你？”
垂首记录议政内容的箫怀凤，突然停笔，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那乌发玉冠的男子，琢磨着他如谜一般的笑容。
天凌不卑不亢一笑如常：“皇储乃国之器重，不宜轻去蛮荒之地，六弟负责户部，近日来忙于修复京郊水利，不能随意抽身，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太子和睿王相看一眼，恨不得一拍脑袋：对呀，他们怎么把这个突然蹿红的靖王天凌给撂一边了，与其你我争夺不休，倒不如联手推出一个替死鬼。
太子笑眯眯道：“前宁王逆案中，五弟力挽狂澜，儿臣恳请父皇，人尽其才，再给五弟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
睿王难得忙不迭的点头：“儿臣同意三哥所言。”
刚才还剑拔弩张各为其主的几位尚书，忽然结成一致同盟，纷纷附议。
箫怀凤暗自冷笑：果然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对手。
天凌于这一派嘈杂之中坦然站立，用眼神制止了意欲帮自己进言的吏部尚书，神色淡定的接受着元帝赞许的目光。
元帝脸色已经由阴转晴，一笑道：“着赐靖王金牌御令，代朕前去九漓办差。”
众人神色哗然，见金牌御令如见元帝本人，持有者皆有先斩后奏之权，自宁王謀逆案之后，元帝对靖王的态度，与以往果然大有不同。
箫怀凤抿唇不语，唰唰写下这一道口谕，元帝斜眼瞟了过去，笑的又更加开心：“箫爱卿，你的字，总是那么......有特色。”
箫怀凤呵呵干笑，心想您不就是想说我字写得丑么，堂堂天子说话至于这么委婉？
她垂目敛容，干脆厚着脸皮开口：“臣于圣上身旁伺候，时常需要记录要事，干脆练了一手古怪的字体，省得被别人模仿了去。”
元帝眉心微动：“你倒有心了。”
“那是，谁不知道箫大人一向是七窍玲珑心，要不怎会得父皇这么偏爱。”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搀杂着李公公低声的阻拦：“九公主您不能进。”
少女娇嗔却略带霸道的声音响起：“父皇处理政务辛苦，我连进去送碗解乏的雪顶翠茶都不行么！”
元帝和蔼一笑，抬高了声音：“无妨，让她进来吧。”
九公主昭华扬眉一笑，一袭华服珠钗盈盈摆摆走进，端着一个银色托盘送至元帝面前：“父皇，你最爱喝的茶。”
元帝点头微笑：“还是朕的华儿孝顺。”
昭华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我如今只有父皇一个亲人，自然要一心一意孝顺您。”
六皇子淡淡开口：“九妹，我们诸位皇兄又何尝不是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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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凌促狭的一点头，笑的越发开心，“我觉得，她这辈子，赖定你了。”
顾长风白他一眼，一张俊脸，登时扭成了苦瓜。
“风风—”天凌随手一挑散下的发丝，叫的风情万种，“还有件事......”
“......”
顾长风被腻的按住了胸口，感觉一片带着阴谋的云粘粘的挡在了眼前。他扭头毫不客气：“说人话！”
“她说，京城满华盖，没有一个比得上顾将军的俊郎飒爽，英雄长风。”
“……”
顾长风擦了把额上的冷汗：“你这表妹也太轴了……”
烛火微光下，顾长风举起玉杯，目光铿然：“既然你意已决，我自当与你一心。”
天凌凝眉不语，久久凝视着点点跳动的火影，想起那年建璋学院里，他被罚在瓢泼大雨中跪在知礼堂前，淋至昏迷的时候，人群中唯一一个肯出手救他的人。
他抬起头，看向顾长风，深深开口：“多谢你。”
天凌不疾不徐开口：“上个月我的皇叔，恭亲王又给莞宁郡主指了门亲事，可她死活不嫁，在成婚当日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
白眼狼唇角一勾，笑得得意。
他气哼哼一拂袖袍：“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免得我们二人独处时间太久引人怀疑。”
你死我活的铁血之争近在眼前，又何必惧怕这步步危机的人生。
唯有往前走，才有可能在万千凶险中剑走偏锋，除掉强敌。
顾长风放下杯盏，突而一笑：“想谢我，就离我三妹远一点。“
天凌微微一愣，旋即笑意晏宴：“有些困难。”
顾长风眼睛一瞪：“没想到几年前救回来的还是一只白眼狼。”
而后举起茶盏，轻轻碰上面前的玉杯，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敬你我一心。”
两人一饮而尽，四目相视间，又恢复了闲散悠闲的神情。
“你决定了？”对面男子微微一惊，“那里山高路险，何况九漓侯徐天阔是六皇子的人，你若是亲自去了，危险重重。”
天凌嘴角笑意未变，清亮的眸子如水般凛冽：“开弓没有回头箭，自我决意要卷进这场皇权风云中来，就已经没有退路。”
依今晚来看，六皇子睿王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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