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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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抬头看向东边,面容憔悴,回答:“三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空由下至上升起一股股黑灰色浓烟格外显眼,那里应该是焚尸炉。

    “走吧,你也累了。”母亲突然扶着我,劝说。

    我看了看表,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多钟头。

    这一路,母亲带我见了很多有印象但叫不出名字或不认识的人,有老有少,母亲叫我喊谁我就喊谁,这些人的眼神充满好奇将我浑身上下来回打量,我猜他们应该都是来拜祭外婆的。休息室里也坐着一些人,简单寒暄一番后父亲继续招呼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母亲静静地陪着我,我们陷入沉默。

    “喝水吗?”她问了几次。

    我都摇头。

    “吃饭了吗?”她又问。

    我点头,其实什么也没吃。

    “最近……工作顺利吗?”母亲关心问。

    我点头。

    “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们,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你现在一个人在外……”

    “我……”我打断了母亲的话,这个场合我并不想听这些,省得愈加难过。

    从母亲口中得知,外婆一年前就查出患了白血病,他们害怕我担心便依照外婆的决定先不说,后来病情恶化只能靠输血支撑又拖了大半年。

    “走了也好,少受罪。”母亲淡淡地说,眼神空洞,藏不住伤感。

    我听出不舍和无奈,额蹙心痛:“我……”

    两年了,自己没回来看过外婆一次。

    一张飞机票、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可我却没有,是我太懒了。

    “外婆走的很干净,只是最后因为被这病折腾得厉害,你不看也好。”母亲用含泪的双眼慢慢端详着我心疼道:“她知道你孝顺,不会怪你的,别多想了。”

    我沉默,失魂落魄地坐着。

    “你这两年没回来,老人家很想你,可又不让我们打电话给你,只有等你主动打电话回来。”母亲说着眼眶又红了,苍老柔弱的模样让我心碎:“每回你的电话来了,她就隔着手机听,人老了,耳朵就不中用了,她见我跟你说话就在旁一个劲儿的笑。”

    我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还好小晔经常来,陪着她老人家……”

    “小晔?”我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立马抢着问。

    母亲被我夸张的反应吓到,诧异回答:“嗯,小晔,我还以为他这次会跟你一起回来。”

    我的思维瞬间混乱,急忙求证:“哪个‘小晔’?是日字旁加中华的‘华’吗?”

    母亲反倒被我追问的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回答:“我哪好意思问别人这么清楚,他第一次突然来家里说是你男朋友,我和你爸还不相信可又不敢问你,后来听他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又半信半疑,他给我们看了你们的很多照片,我们才正儿八经的相信了,知道你平时忙,所以他每次出差就顺道来家里看看。”

    我听得瞠目结舌,迫不及待想弄清楚整个事情:“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来过我们家?”

    “半年前吧。那时医生说外婆已经不行了。”这一刻母亲忧伤的双眼终于透出一丝柔和的眸光,她缓慢讲着:“说到这还得感谢那孩子,多亏了他请来最好的医生给外婆治疗,还提前支付了一大笔医药费,我和你爸哪好意思叫他出钱,你爸说要还,可小晔硬是不收还说等外婆治疗完了一块还,不然就将这事告诉你,我们怕你担心便答应了。后来外婆病情稳定出院,他便每隔半个月就来看我们一次,每回都陪外婆聊天,老人家的精神也格外好,有几次你爸还跟小晔喝酒,我说了你爸很多次,他就是不听害得那孩子喝得满脸通红。”

    “是……霍天晔吗?”我难以置信地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名字。

    母亲望着我,发愣回答:“我和你爸没问过,还是听你外婆唤他‘小晔’,我们便跟着叫,昨天他派人送来了花圈。”

    “花圈?”我瞬间清醒,双手抓着母亲连声问:“在哪?在哪?”

    母亲见我脸色不对,慌慌张张伸手指向屋外,说:“外面。”

    我一听‘噌’一下站起直接朝屋外跑去,出了门才留意到靠墙摆满了一排白花花的花圈,自己的心脏跳得噗通噗通直响,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挨个挨个的寻找,最终在靠近标有父母和我名字的花圈旁看到了写有‘霍天晔’名字的花圈,他是以准孙女婿的身份拜祭的。

    此刻,我愣在原地,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怎么?满儿,他不是你男朋友?”母亲随即跟了出来,身后还有父亲,忧心忡忡。

    我没有否认,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因为家里人从未听说过戴奕新和霍天晔的存在,当年自己和戴奕新一起时他的演艺事业正处于发展期并未对外公布,我俩属于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而后来自己跟霍天晔的关系是我不愿提及,所以家人只知道我有男朋友,其它事一概不知。

    “那你……”母亲疑惑,她被我一吓,惨白面容更了血色。

    “我……我没想到他送来花圈。”我立马将话圆了回去。

    母亲‘哦’一声后又试探问:“小晔最近很忙?”

    我的眼神躲闪,撒谎道:“去国外出差了。”

    母亲听后紧张的表情终于舒展,我为了不再让父母起疑,只好回休息室。

    “小晔是做什么的。”良久,母亲待我情绪平复后小心翼翼追问,而父亲坐于一旁缄默,我知道他们是在关心,女儿家毕竟是父母的心头肉。

    可我没回答。

    母亲意识到多嘴了,随即拿起桌上的金桔假装剥起来,不敢再吱声。

    许久,我开口:“开公司的。”

    母亲听后点了点头,偷偷与父亲对视,我们便没再说话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完,还差五分钟便到三点,阴阳先生将家族人聚齐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遗体火化前需要参灵,这是最后瞻仰遗容的时刻,但父母还是没让我看外婆最后一面,我无法想象外婆逝世前被病魔折磨的惨状,而正式火化时我扶着母亲站在远处望着外婆静静地躺在铁架子上,冰冷陌生。外婆生前是个很讲究的人,特别爱干净,所以母亲专门为她老人家调了件绸制寿衣,遗体慢慢推进火炉内,父亲跪在炉前凄而泪下,焚尸房外的鞭炮声随着此刻短暂的过程骤然响起,一眨眼就没了。

    下一秒,我隐隐约约听见母亲唤了声:“妈妈……”

    我低头才发现年老的母亲早已泣不可声,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脸上露出焦急无措的神情,身体软而无力,如果不是我在旁搀扶,她可能就倒在地上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母亲再也没妈妈了。

    自己的心被重重一击触目崩心,那阵锥心般的刺痛无法承受。

    眼泪悄然流下,甚至止不住怕别人看见,迅速低头却遮不了心中的难过哀伤,痛得呼吸不了。

    我将手中的白色纸钱一张一张丢进火盆里,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快速燃尽,风起四散。

    “什么时候火化?”我面无表情问。

    “爸。”我望着不远处的父亲,心中忐忑,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了网上的报道。

    父亲很平静,反倒催促:“进去吧。”

    两年未见,父母虽没多大变化,可觉得就是老了,哪里老了又说不上来,哀毁骨立。我们三人快速走进殡仪馆园区,这里的环境跟我小时候记忆里的不一样,母亲告诉我这是新址,半年前才开始运营,离市区更远。我一边走一边环视周围,园区里很安静,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刺耳的唢呐声,原本扰得我心烦却又想起电影《百鸟朝凤》,不免心生敬畏,对于传统文化的衰败甚至消失感到无奈心酸。

    她眼神惊讶望着我,顾悸再三看了看身旁的父亲,父亲却递来纸钱,道:“不用了。”

    我处于失神状态,母亲接过父亲的话,说:“外婆知道你来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父亲同意。

    由于剧组拍摄时间紧凑,最终只批了两天,往返也够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回去看看父母,看看外婆。图图怕出事硬要陪着却被我拒绝,我在她的帮助下从酒店安全通道离开直奔机场,而她将外婆过世的事告知了张蕴筱,当我下飞机时已有三个未接来电,我将电话拨回去。

    “你……”张蕴筱原本担心的语气忽显犹豫。

    转眼间,我们已拐过一排平房进入小块空地,四周又是平房,我莫名抬头望了望天空,蔚蓝无云。说实话,这一路我有些害怕,像小时候一样害怕,脑子里不停地幻想外婆最后走的样子,想来想去居然从模糊变得不记得了。而空地内砌着几个长方形的花坛栽着我不知名的植物,还放着装有公鸡的鸡笼,他们说这是用来招魂的。我随父母止步于北边一间平房外,头顶墙壁上写着外婆的名字,母亲将点燃的三炷香递给我,我接过朝屋里三拜,这个过程中大脑空白,貌似有很多话想对外婆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三拜结束。由于行程匆忙没来得及戴眼镜,以我现在的视力只能看见屋里架着巨大的长箱,可我知道外婆就躺在里面。

    “我要进去吗?”我犹豫了,甚至询问母亲。

    张蕴筱不再多说,叮嘱几句便挂线。

    我放好手机拖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机场,三个小时的大巴路程终于到家,赶回去时才知道外婆的遗体已停放殡仪馆,如果算上这次的话,我活了二十八年也只去过两次殡仪馆,上一次是十几年前外公逝世,前后感觉截然不同,小时候怕鬼,现在一切都淡了,不过是万物轮回,任何人都躲不了,也逃不了。当我赶至殡仪馆时父母早早立于馆外等候,母亲见我下车后赶紧走来伸出双手拽着我的臂膀,我能感受到她的颤抖,此刻她的双眼泛红,眼袋和黑眼圈明显,可她在我面前永远保持着最坚强的样子。

    自己这辈子就像霍天晔讲的,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唯一有点爱好便是写小说,写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幻想哪一天能被发掘拍成电视剧,可惜网上连载压根儿就没人看,寥寥无几的点击率也是自己偷偷的贡献,然而这种令我对自己将来的人生产生消极迷茫的状态直到我遇见霍天晔才得以好转,说实话他算我命中贵人。

    我经过一番冷静后向戴奕新提出请假,他略显惊讶却没问原因。

    “不用了。”我想了想道:“没事,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赶回去。”

    “小满……”张蕴筱不放心。

    “没事的。”我装着平静:“不讲了,我还要赶车。”

    “我到了,放心。”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节哀。”她谨慎讲:“需要我……”

    我的抗压能力一向很差,天生的悲观主义者,一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或预料之外的事就烦躁不安,整晚睡不着觉经常至天亮,作息颠倒。

    这些只有霍天晔知道,他不说,心里明白。

    所以以前的我不需要操心任何事,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任我挑选,我真的被他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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