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油炸酷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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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探出头来,只见正东对面的屋檐下,七八个男仆烧起了好大一口铁锅,大铁锅里沸腾着油水,底下是一个足有三四抱的大灶。灶后是一个四方高台,左右各有上台的阶梯。大铁锅的锅口紧挨高台正中,高台又比锅口高出了三七寸有余。李天风暗下里就寻思:“看来那道火光显是给这大铁锅压了下去!”又仔细一看,在那高台顶上,竟还悬着一块匾。匾上书着“刑事中堂”四个大字。院中有二三十人在活动。搬柴,侯火,倒油,添薪,各有各的忙碌。

    忽只听一道吼声从东屋与南屋之间的廊里传出来:“都给我赶忙些,听到没有?少爷的灵体马上就要到了,耽搁了祭灵,下这油锅的可能就是你们?”

    那一众仆人们听了,纷纷“哦”出一股颤音,旋即加紧了自己手底下的忙碌。

    这发出吼叫声的,正是那娄管家,他背着手从东南角出来,说着话到了庭院中央后,四下狠狠瞪了一眼,又背着手往西北角去了。

    李天风只看得那灶火越来越盛,滚油的热浪都已经传到了他的脸上,便想“想来油炸和毒窟二者选的应该是油炸了。只不知这祭灵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这么想着,只见有一个汉子快步到了院中来,喊道:“娄管家说了,少爷的灵体即刻就到,院里一切全都撤下去,准备祭灵!”

    庭院里忙碌的二三十人一听到此话后,麻利无比,三下五除二便把院中撤得干干净净。那宽阔的庭院里,一时只剩翻滚的热油,猩红的灶火。

    院里一切杂物撤下去不一会儿,只见东屋与南屋之间的廊道里,两个大汉拖着一个血淋淋的大概是人的东西走了过来,其后又是两个大汉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走来,便一个接着,一个接着一个,都浑身是血,叫人半点也认不出的模样。

    一行统共提出来了六个人,有两个在那北厢房门前跪着,却像是死了,身后站着四个大汉;有四个在那南厢房门前跪坐,一个躺在地上,也像是死了!三个飘来晃去,也似乎离死不远。他们的背后,也各站有两个大汉镇守。

    李天风在那屋脊的阴影里,早看得一阵发寒,心想“郭家的手段果真如阿妈说‘叫人生死不能。’真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把人折磨成这样的?想来林家阿妈一家便是南边跪着的那四个人了。她曾说过她有两个孩子,在加之林老爹,便是四人。至于另外两个人,却不知是谁?但无论是谁,终归也要救!可眼下,我如何能一个人救下他们六个……?唉,真不该在那房间里费那些时间。”

    正自懊悔,隐隐听得有哭声传来,渐渐的只听得哭声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临近。过了不一会儿,哭声便犹如山洪瀑布一样在耳边响起。便在这时,只见那“刑事中堂”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哭声便从里面更清晰的倾泻出来,竟是八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围着四条汉子抬的一顶担架,正自嚎哭不停。

    而那担架上,俨然躺着一具尸体。李天风凝神看去,却不是郭太保是谁?

    只见抬郭太保的四个汉子把载着郭太保的担架搭在了早就摆好的两张镂花长凳上,转身低头跪下,并慢慢往后退去。其后八个披麻戴孝的的女子也早跪好,汉子们跪着退出去时,她们就跪着迎上来,交错替换间,嚎哭不止。

    待四个汉子退到八个女子身后,便不能在退了。隔着一些距离,就把个额头磕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天风看得这一切,只是个惊讶,料想不到郭太保如此作恶,死后却还有这般待遇排场,而阿爹阿妈那般善良,死后却连个棺材也没有,不禁摇头:“好人死后席半张,恶人命丧陇千丈。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不一时,又只见那白衣白发的郭家老太爷被四个大汉架把太师椅从刑事中堂后面抬了上来。

    瞧得他似乎浑身都在颤抖,爬着几颗白胡须的嘴唇跳个不停。他旁边跟着那驼背老者。

    而后,郭太保的娘亲也架着两个丫鬟的肩膀,慢慢挪了上来。

    便走到郭太保的担架前,一软身体跪下去,就放声嚎哭起来。

    整个庭院之间,一时只听得哭声满天,悲情肆野。而庭院四周,边边角角,更是被看场面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倒是静得鸦雀无声,都睁着两只黑暗里的眼睛,看着高台上热火的光明。

    这是一处十分宽阔的四合院落。

    李天风纵身前来时,掐准时机,便在西首那幢屋的屋脊阴影处藏了身。

    “多数是投到毒窟里去!要不就油炸!”

    “那可就惨了!”

    “谁说不是呢?”

    忽然此间,只听得右首轰轰轰的传来一阵拖拽重物的沉闷声响,而后就冲出好大一束火光来。

    这束火光一下子蹿将出来,竟是把周围其它的亮色霎时掩盖,把周遭照得胜过了白昼,屋檐瓦楞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火光一处而发,势不可挡,沿路扑开,把李天风也扑得赶紧趴下身去,谨防亮色之下会给人看到身影。待亮色又忽然的退缩了回去,他站起身来一看,那火光显是给什么压着了,便想:“亮光处想来必有诡异,多半与林家阿妈少不了关系。”于是也不再顾两位女子的去向,就在那屋顶使起《鸿雁南来》往火光处纵去。

    火光照耀,祛除了晦涩阴沉的黑暗。

    这两个男人当即慌了,因为李天风看见他们的脚突然颤抖了一下。

    “快锁好!得出去了。”便有一个人吩咐着,脚步匆匆的已出了门去。

    “敖哥等等我!”另外一个直把那锁弄得咣咣带响,便是好不容易锁好了,脚步更是疾速。

    李天风在那屋顶听得半点不漏,当真是骇了一跳!“毒窟?油炸?妈呀!好生恶毒的郭家啊!若是把这些使在人的身上,那该是如何惨烈的一种场面?真是想都不敢想。这郭家果然可恼可恨到了极处,叫人半点也饶不得。不过眼下已顾不及这郭家如何万般阴狠恶毒,该顾的应是如何去把林家阿妈救出来。”当下便思虑“我若自己去找林家阿妈,却不知还要费多少时间?只怕到时找到了,她一家也已身消命陨,早叫那焦油炸成了干片。”不期眼睛就落在了两个女孩身上“倒不如就跟在这两个女孩的身后,找到他们还容易些!”就在屋顶上凝神盯住这两个女子,使个“风渡柳絮”的轻灵身法,配合《鸿雁南来》中的雁去无留意式,做了个不惊起响动,不跃出响风的功用,随着两个女子的走动就在那高矮错落的屋顶上干起跟踪的“勾当”来。

    这两女子一路快走,也不知过了几堂几厅,穿了几道几廊,不时又与那迎面来的其它仆从小说几句,才又走动,李天风只在心里又一阵感叹“果然好大的一处院落,自家仆从都得问着路走。”

    李天风听得一惊,又准备要跑,只听另一个女子道:“这府里此刻到处都是人,哪里见不到?你还说好像。”

    女子道:“也对哦。那快走吧!去看看那姓林的一家会被怎样?”

    那男的接着就讶异又恼恨:“妈的!我们来晚了,府里已经有人比我们先下了手。”

    正这时,只听屋外有人高呼道:“老太爷、夫人着拿林家大小去见。”

    李天风这才舒舒服服的在那床底下又出了一口气。却也是恍然间惊醒“对啊!我是来救林家阿妈的,怎么倒在这里玩耍起来了!”一时着急,又想起有人喊“拿林家一家老小去见”知道事态已危,心想“莫不是他们要下杀手了?”一念及此,更是心神累卵,当下只记“得快救林家阿妈要紧,”便劲力运出,使出鸿雁南来中的雁去无留意从那床底翻飞出来,即刻间就闪出了门缝去。

    此时天已大黑,可灯火通明的郭府却还有如白昼。真处处火光闪,满满烛光耀,好一个烟火璀璨之地。李天风左右一看,恰又看见左手边有人过来,他怕被撞见,更是一口气提起,双脚一蹬,猫儿一样的就蹿上了屋顶。

    那边过来的是两个粉色着装的女子,便听一个道:“好像有人呢!看见没有?”

    紧随嘎吱一声响,有一个男的又道:“要去带那姓林的一家,咱们去吗?敖哥儿。”

    敖哥儿便道:“我们也去看看,在这种地方混别显得自己太闲了。”

    李天风在床下直憋得脸胀耳红,仍是半分气不敢喘。若不是他自幼修习武功,习过一些吐纳之术,又常在天龙河里上潜下游练就了一口憋气本领,只怕是早给憋得晕到在床下了。

    只听右首边男人悄声回道:“没有,半月前我还听人说在府里的呢!……呀!不好。”

    “怎么了?”翻床的这个男人撒开脚步就忙跑过去。李天风这才有机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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