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执意拆了这桩婚事，不怕得罪长孙舅舅吗？”
李乾眸光微滞，“大妹毕竟是我的亲妹，她既不喜，我做哥哥的总要替她想办法。”
“值吗？”李恪拧眉。
李乾忽然笑起来，“孤觉得值。”
李恪盯着李乾看了许久，也笑起来：“那好吧，小弟就陪皇兄胡闹一回。”
李治走了，李恪也走了。
临走的时候，李恪提醒李乾，此事恐怕保不了密，也许没等他们调查出结果，就会被父皇责难，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这番话是针对李泰而去的，他已经知道了调查目的，很有可能会泄露出去。
或者说，一定会泄露出去。
送走两人走，李乾在院中站了许久，眼中忽的闪过厉芒。
本宫伸出了橄榄枝，你不接，那就不会再有机会的。
………………
甘露殿。
一身着道袍之人被引入殿中，他面色俊朗清秀，头上却满是白发，观之颇有些仙风道骨。
步入殿中央，道人高喊“拜见皇上”，行的礼却非道家之礼，而是臣子之礼。
李世民示意道人平身，温和道：“李卿本在外云游，却被朕急令召回，可有埋怨？”
“臣不敢。”李淳风作惶恐状：“是臣贪玩，误了复职之期，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不算误期，朕给你批的假本就没规定日期。”李世民淡笑两声，他端起茶杯呡了口茶，不经意的问道：“李卿可知，朕为何急招你回朝？”
“请陛下明示。”李淳风自然不知。
将茶杯放下，李世民鹰眸忽然直盯向李淳风：“李卿，你和已故的火山令袁天罡是同门师兄弟，看相之术较他如何？”
李淳风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禀道：“回陛下，臣虽和袁师兄是同门，但却各有专精。师兄擅长观人看相，臣则精于星象推演，至于相人之术略懂但不精通。”
这话倒是不假，后世流传袁天罡有称骨算命之能，而李淳风则推演出推背图这种逆天的东西。
“那李卿可知袁卿在世时，可否看过太子的面相？”李世民追问道。
此言一出，整个甘露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李淳风脸色大变，额头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颤抖道：“陛下何有此问？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其面相非得道高人不能相看，想来师兄是没相过。”
啪！
李世明猛拍桌子，鹰眸瞬间锐利起来：“非得道高人不能相看？你那被称为活神仙的师兄不就是道门高人吗？他若没相过，又怎么会告诉玄元？观鱼，把玄元的话跟李卿重复一遍。”
听完观鱼的讲述，李淳风扑通一声匍匐在地，“陛下，师兄也是受了玄元的蒙骗啊！贞观七年，玄元拿了一本失传的道门经文赠与师兄，只求师兄能观一次太子的面相。
他声称是想在诸皇子中站队，才想知道太子面相的。
师兄为那经书痴迷，又碍于和玄元的交情，才将太子面相解读于他。
陛下，师兄不曾知道玄元乃是逆贼啊，而且师兄也为泄露天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后不到一年便仙逝而去。”
天家面相岂能随意观望，这些方外术士，真是胆大包天！
李世民怒极，望向李淳风的眼神里都带了些杀机。
李淳风只觉得有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盯着他，简直如芒在背，瑟瑟发抖。
过了会儿，李世民怒意稍消，“李卿平身吧。”
刚站起来，还来不及松口气，李淳风再次满头出细汗。
“袁卿当年给太子面相，结论是什么？”李世民淡淡的问道，但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众人心头。
李淳风知道自己是避不过去了，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
“回陛下，师兄曾言，太子本有紫气盈面，乃为君之相，只是后来君相被破，紫气流失，浮于表面，恐……恐失君位。”
殿中再次寂静无声，李世民脸色变幻，他是马上皇帝，靠铁血手段打江山，自然不会让方外术士之言影响自己的判断，但听到如此批言，心里总归很不舒服。
李世民眼神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李卿，虽然你说自己不精面相之术，但朕知你是谦虚，你可愿意再为太……”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那也没办法，想要增加说服力，就必须扩大调查规模。”李乾揉了揉眉心问道：“小恪，你作何选择？”
李恪低头思索许久才抬起头问道：“皇兄，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更何况，你的目的是毁掉长乐和长孙冲的婚事，这必然会开罪长孙舅舅，本王该有多白痴才会陪你胡闹。哼！”
李泰拂袖而起，转身离开。
“青雀，丽质是我们的嫡亲妹妹，你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吗？”李乾怒视。
李乾坐回座位，脸色变得古井无波。
李治气恼不已，时不时的看向李乾，想听大哥说点儿什么，可得到的只是沉默和一点点莫名的冷意。
“皇兄，青雀所言不无道理。”李恪道：“这么大动静，很难不惊动父皇。”
这种经历是他从未有过的，是以十分亢奋，迫不及待做出表态。
“你如此懂事，倒也不枉你长乐姐姐以往爱护于你。”李乾微笑，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看向其余两人：“小恪，青雀，你们呢？”
偏殿中出现短暂的寂静，李恪和李泰都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品味着茶香。
然而李泰却头都不回，“嫁给长孙冲，让皇族和长孙家族亲上加亲，是她身为皇家之女的责任。而你那什么女子不能太早嫁人、近亲不宜结婚生子的说法，简直是不知所谓。”
李泰走了，殿中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这微妙的表情被李恪看在眼里，他忽然朝李泰问道：“青雀，你觉得呢？”
“在蜀地、吴地、晋阳和长安附近展开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调查，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局动荡，一旦惹出事端，父皇必会雷霆震怒，那又岂是你太子殿下一人能承担的？”李泰冷笑。
李乾话音刚落，小李治就激动的站出来，拱手道：“大哥，长乐姐姐待我甚厚，又是我亲姐，此事小弟责无旁贷，全凭大哥吩咐。”
他尚且年幼，未开府建牙，如今日这般大事，本没资格参加，是李乾知他少年早慧，有心帮忙，才允许他参与其中。
一杯茶饮尽，李恪见李泰无动于衷，英俊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浅笑，“皇兄，我虽为皇子，封了亲王，但并未被父皇允许参与朝政。如果贸然插手户籍这等敏感政务，怕父皇会降罪下来。”
“若父皇责难，自有孤一人承担。”李乾淡淡说道。
李泰嘴角闪过讥讽之色，面色不屑。
李乾倒也不急，也端起茶杯品茶，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李恪二人肯定要思虑周全才会答复。
但李治就坐不住了，他年纪小，还不够沉稳，眼见两位皇兄沉默不语，急的抓耳挠腮，想要开口催促，却被李乾瞪了回去。
“此事不仅关乎大妹的幸福，更与大唐的人口增长有直接干系，不知几位皇弟可愿帮忙？”
东宫偏殿中，李乾居于首位，下方坐着吴王李恪、蜀王李泰和晋王李治，除此之外连个婢女都没有，全都被李乾赶了出去。
他们今日商谈之事，委实太过敏感，若被传出去，定会惹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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