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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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面如死水的尸体,他怎么也无法将昨夜还神采飞扬的父亲联想起来。他想哭,却已经泣不成声,泪已干。

    这一夜,是他度过的最长的一夜。他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蓝色的天空裂出一道缝隙。

    缝隙里钻出一条大黑龙,黑龙身形上刚猛无比的肌肤血脉喷张,紧绷的肌肉夹带着一团妖冶的黑气,仿佛是操纵着黑夜的魔。

    骤然之间,天地忽然变色!

    白天黑夜不断轮转,好像两位强者在抗争,白天不断被黑夜吞噬,一瞬之间天地之间竟出现了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画面。

    而这威猛的大黑龙似乎很不满这个局面,发出一声惊天地的长吟。

    “轰~”

    远处的群山开始崩塌,龟裂的群山像是被打破的玻璃镜片一般,开始沉入无尽的黑夜,大地也开始张出一条条裂痕,越来越密,最后形成一片片小块。

    而在那些小块的四周,也散发出一团团与黑龙身体环绕相同的的黑气,场面十分诡异。

    黑气夹着无数细微的残吟,仿佛藏着来自地狱的魔鬼。

    随着长吟的咆哮,白天与黑夜交融在了一起,像是牛奶里倒入了墨汁,最后黑夜侵染了整个天地。

    这个似梦非梦的诡异场景,在南鸿烈闭眼的时候产生,说不出是什么理由。

    而他此刻也无暇顾及这无关紧要的事情,父亲突然暴毙而亡,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在这个时候让他膛目结舌了。

    这一夜,南鸿烈想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父亲的死让他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这一个多月以来,怪事不断发生。从他身体出现异象开始,父亲的精神状态一直诚惶诚恐,其中的事情一定有很大的关联。

    虽然说父亲期望他成为大陆最强的人想法无比地荒谬。

    如果对于以前来说,南鸿烈还是愿意相信这是父亲的望子成龙的心愿的,但是他现在肯定,父亲总是暗示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在父亲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永矢弗谖,一定要完成父亲的嘱咐。

    不管其中有没有别的深意,他只知道爱他的父亲在死前留给他一个嘱托。

    ......

    天渐渐亮了,市井的叫卖声喧闹的起来,行人来来往往。

    往日这个,南鸿烈都会早早的起床,去看镇上荷塘里的莲花。采莲子的时候,父亲也会来,晒干的莲子可以用药,是父亲极为喜欢的。

    如今又到的采莲的时节,清凉欢快的夏初清晨却是如此地咄咄逼人。想到这里,泪干的双眸又硬生生挤下一串热泪。

    “吱…呀…”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缓缓走来,他佝偻着腰,烟黄的牙齿咬着干裂的嘴唇,把到了眼皮的泪水逼了回去,许久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孩子,尽早让你爹入土为安吧,身体都发黑了,要节哀啊。”

    沙哑的声音让南鸿烈心头一惊,让他惊讶的不是安慰他的老人,而是“身体发黑了”这几个字。

    他昨晚就已经发现老人已经来到门外,或许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会儿,才久久没有进来。

    南鸿烈放开怀里的父亲,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眼眸骤然变色。

    父亲的胸膛发黑了,一股淡淡的黑色气体覆盖着发黑的皮肤之上,而这个地方也正是父亲丹田膨胀的地方。

    而真正南鸿烈惶恐失色的是,这股淡淡的黑色气体,竟与梦中大黑龙身上环绕的黑气是一样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鸿烈双手抓着头发,脸上痛苦不堪,现在他的脑子循循回放着梦境中的场景。

    那山河崩裂,黑龙咆哮的场景恍若无形的电波充斥着他的头脑,一层接着一层的胀痛紧密传来。

    “不…别想了…我不要想这些。”

    南鸿烈胡乱嘀咕,头上两只手疯狂地捶打着脑袋。

    这荒谬可怕的一切,确实足以让一个无知的少年发疯,可他只能承受,这风云变化的大陆还需要他来拯救。

    突然一股快速剧烈不同于其他的疼痛从脑后传来,南鸿烈昏厥了过去。身后的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断成两节的拐杖掉在一旁。

    ……

    被老人敲晕过去的南鸿烈,昏睡了五天。

    镇上的乡亲们这五天轮流照顾他,除了每天从嘴里说出“绝神谷、大黑龙...”这几个词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其他异象。

    南大夫死了,真个太平镇陷入死寂的氛围中,对于他们来说,南大夫就是一个救世的活菩萨。他们属于不同的族群,是南大夫化解了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有南大夫就没有他们。

    等不及南鸿烈醒来,乡亲们就给南大夫举行了葬礼,太平镇一时之间万人空巷。

    清晨,夏季悠然的微风绕过山头,山坡上的乱坟多出了一堆黄土。

    山下身穿白色素衣的少年在窗前抬头凝望,眼里尽是寒秋之意。南鸿烈醒来已经第二天,他现在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父亲的遗言。

    太平溪的尽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他注定要去弄清楚。

    父亲死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就算是面对死亡,他的脚步也不会再退缩。

    第二天,南鸿烈早早地起床,今天他要动身去太平溪的尽头解除心中的疑惑。

    太平溪是一条从山上暗河汇聚而成的流下来的一条小溪。小溪的尽头在丛林密布的山中,约莫有两日的路程,所以南鸿烈准备了一大袋的干粮。

    在临行前,南鸿烈往包袱里塞了一把匕首,以前听父亲说山上妖兽众多,极其危险。

    而南鸿烈现在虽说已经无畏生死,但是一想到如果死在这些妖兽口中,那实在是太不值了。

    跟乡亲们交代了一番,南鸿烈开始动身,他独自一人出了太平镇的东门,撑着这一条小舟沿溪北上。

    小舟上只有南鸿烈一个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小世界。

    南鸿烈读过很多书,书里面常有大家族落魄后,儿子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故事。而现在他居然也有这感觉。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耀得让人眼花缭乱。

    南鸿烈站在船头,心中默念背过的书籍,想起了与父亲每背一本书就讲一个故事的约定,如果时间能倒退,他宁愿永远背不会那些书。

    小舟沿着水流北上,加上夏季风大,不出半日就走完水路一半的路程。

    南鸿烈啃了几口干粮,午餐就当做解决了,现在他的胃口确实不太好。

    向前望了望,南鸿烈眼中已经出现远处山脚朦胧的影子了,用不了几个时辰应该就可以到达那里。

    虽说水路的路程不远,但是太平溪的地下暗河错综复杂,主干、分支较多,要找源头还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加上山林密布,野兽出没,存在非常大的威胁,南鸿烈不得不谨慎一点。

    清晨五时,南鸿烈睁开眼,他不是睡醒,而是在悲鸣的状态中醒来。

    抱在怀里的父亲,身体已经在一夜之间变得冰凉。

    其实,我们不姓南,我们姓陶唐。

    太平溪的水源尽头处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一个檀木箱子,你看了就会明白了的。烈儿…你照顾好自己,才能……”

    父亲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弛,身体也瘫软在地上。

    少年紧紧地抱住父亲,把身上的衣服盖在父亲的身体上,感受他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

    十八年以来,南鸿烈从未如此贪婪地拥抱父亲,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却天人永隔。

    ……

    南鸿烈飞奔过去,将倒在地上的父亲扶起,看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带着滚烫的温度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爹,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南鸿烈带着哭腔,不停地摇晃着父亲的身体道

    “爹…爹,别睡了,快醒醒,我不学医了,我…我听你的,我要成为修士,成为大陆的最强者,你起来啊...”

    南鸿烈咆哮着,双手无助地捶打着地面,任凭南鸿烈怎么叫唤,父亲都已是一动不动,吐出的鲜血渐渐结痂。

    南游激动得又吐了几口鲜血,沾满血沫的双手紧紧地拉住南鸿烈的衣角,像是拉住最后一颗希望。

    “鸿烈别哭,这一天爹早就料到了,现在爹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

    “爹……”

    歇斯里底的声音像是撕裂长空的惊雷,炸出一阵悲鸣。

    “爹,你别说话,我…我去拿药。”

    南鸿烈脸色绷紧,像极了晒干的榆木疙瘩,方向在左手边的药房愣是一时找不着方向,急得南鸿烈直接大吼一声

    “鸿烈,回来,听我说...”

    “绝神谷…”

    一声细小的声音从父亲的口中传来,此时的南游已经睁不开眼,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暴毙

    只见丹田膨胀的父亲,在击出一掌之后,一抹肉眼可见的红晕从腹部移动到喉间,旋即一股血柱从嘴里喷射而出。

    耀眼的红色染满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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