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恩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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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雷光渐渐接近,猴子背靠山壁放弃挣扎,闭上双眼,等待着这最后一道雷降临将它带离人间。死亡从未像此时这般接近,它仿佛看到了来收魂的勾魂二使。

    雷电是如此明亮,它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刺眼的光芒来临,一切即将结束。

    也许是天不绝妖,一道黑影在光亮中一闪即逝。猴子睁开眼睛,印入眼中的是一个人,一个彪形大汉,身下压着翠绿的树枝,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最后一道雷光就要到来,若是劈下必将波及此人,辛环把手一捏,收回雷光,暗道:“天意如此。”

    说完,不再看猴子,驾云离去。

    乌云散去,太阳露出了脸,将阳光洒下,猴子内心从未有过如此平静。刚刚经历一番生死,它现在只想一动不动的靠在这儿,享受来自死里逃生的喜悦。

    “他娘的,这都不死,老子必有后福!”一个糙汉的叫骂声打破了此般宁静。

    猴子看了看,是那个人,那个为它挡了最后一道雷劫的人,他从昏迷中苏醒。

    这人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树枝野草,庆幸道:“还好天上突然起了一片乌云,唬住了官兵,不然老子这条命就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了。”

    “恩公!”

    猴子休息片刻恢复了些体力遂收起缚仙索,喊着面前的救命恩人。

    彪形大汉一回头,见一金毛猴子立在身后,吓了一跳,拍拍胸脯道:“原来是只猴子,还以为是谁在叫老子。”

    猴子又施礼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这,这。”猴子口吐人语,行为与人一般,彪形大汉顿时被吓得三魂无主,七魄出窍,跌坐在地,颤声道,“这猴子怎的说人话了?”

    猴子从未出过灌题山不谙人事,以为凡俗之人与师父一样都不惧异类,再上前一步道:“恩公,多谢救命之恩。”

    彪形大汉手撑着地,脚往后蹬,使劲朝后边移动,还一个劲道:“走开!走开!”

    猴子这才明白,他是害怕,忙道:“恩公莫怕,你救俺性命,俺不会伤你。”

    “你离我远点!”

    猴子果真退了几步。

    彪形大汉还是不太放心,又道:“你再远点。”

    猴子又退了几步。

    有了一段距离,猴子才道:“恩公,俺只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并无它意。”

    “当真?”

    “确实如此。”

    猴子道谢之后转身准备离开,彪形大汉却又叫住它,道:“你有没有听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猴子疑惑的看看他,不解其义。

    “老子救了你一命,你道句谢就了事了?”彪形大汉道。

    “恩公想要如何?”猴子问道。

    彪形大汉环顾四周,暗道:“这座山真是好地方,官兵搜了几天都没找到老子,是个安营扎寨东山再起的好地方。”

    猴子见彪形大汉陷入沉思,喊道:“恩公?”

    “嗯?哦哦哦。”彪形大汉从美梦中被唤醒,道,“我要你以后都跟着我怎样?”

    “这……”猴子为难道,“俺还要修行。”

    彪形大汉也知它是妖,不敢强取,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我张猛以后就要在这留下,你只需跟随我十年便可,如何?”

    十年对于一只妖来说不过弹指一瞬,猴子也就答应下来,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没想到,力量会使人变质,这张猛原本是个山寨小头目,被缴之后四处逃窜,来到这灌题山。机缘之下得猴子庇护,迅速笼络周边混混组成一伙强盗劫匪。

    开始时,他们还小打小闹,做些三只手的勾当,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竟成了这独霸一方的恶匪。

    有玄界作营这伙强盗来无影去无踪,使得官兵缴而不灭拿他毫无办法,直到碰上独孤天涯一等……

    “所以你跟着他只是为了报恩?”独孤天涯问道。

    猴子点点头。

    “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报恩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孟夏气道。

    “俺知道此生罪孽难赎。”

    “那你还要保护他。”独孤天涯道。

    “十年之期未到,俺不能违背誓言。这是恩,也是义。”猴子收拾妥当,将野果装框,“俺知你们不会放弃,俺同样不会放弃,那就明日吧,山前了结一切。”

    说完,它背着框拉着树枝藤条下了山。

    猴子抬头望天,心中露着绝望。虽然雷劫即将过去,但它已接不住这道雷,甚至于现在的它拿起缚仙索都不能将其变作长棍。

    “这便是师父所说的劫数吗?”猴子黯然。

    “咦?金刚之体?”辛环有些诧异,随即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雷劫本是雷部神人施为,既是对妖怪精灵的考验,也是对它们的警示,让它们少造杀孽。同时雷劫也是遇强则强,此时辛环见其已成金刚之体,将金铜锤祭出,让其自己碰撞,发出阵阵雷光,再以手发出掌心雷劈下。

    猴子刚刚硬接雷光身体受创,现在又见乌云中雷电交织比方才更加密集,更加猛烈真是叫苦不迭。

    又一轮雷电过去,猴子嘴角溢出鲜血,缚仙索不受控制掉在地上。

    辛环暗自点头,称赞道:“金刚之体真是名不虚传有许多年都不见了。”

    随后他又望下下方,劈下最后一道雷。

    “猴妖,雷劫已至,准备渡劫吧!”辛环立在云端,金铜锤熠熠生辉。

    云端之上,辛环只把一对金铜锤一碰,电闪雷鸣,数道雷光往这边射来。

    那雷光足足有手臂粗,越往下越细如树根般蔓延。雷光张牙舞爪,一棵大树挡在猴子跟前被雷光触碰到,只听“咔嚓”一声大树从雷劈处至下整个裂开,着起大火。

    电光雷光不过两息就到眼前,猴子口中念咒,缚仙索飞到头顶由长棍变回绳索状,以一头为中心盘旋,绕成几尺宽圆盘。

    那雷电劈将下来,被化作圆盘的缚仙索挡住。只是现今缚仙索与猴子心神相连,滚滚雷光对于一只猴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承受,每一次冲击都让它心神剧震。

    猴子吃了一记苦头,拄着棍长支撑着身体,手脚都在轻微的痉挛,心跳也比平时快了数倍。

    它是幸运的,若不是食过仙果成就金刚之身,这一击之下或许已化作劫灰!

    一日,猴儿正于山前打坐,上空突然起了一片乌云,接着乌云渐渐变大罩住整个灌题山。心有所感,睁眼看天,只见一道雷光劈下,朝着它这边而来。

    猴子一个筋斗,躲开雷光,直望着天上那片乌云,眼中透着不解。

    “许久不见硬接雷劫的愣头青了。”辛环笑道。

    这一棍下去是吃尽了苦口,那骇人的紫色雷电被猴子尽数接下,浑身金色毛发被劈的焦糊。

    雷电在体内流窜,由头顶至足底,一圈圈流过,最终进入大地。

    自修行以来从未听说雷劫是何物,更不知如何渡劫。眼见雷电席卷而来,猴儿足下用力将缚仙索变作长棍,举棒就打。

    到底是神人劈下的雷光,换做其它妖怪精灵恐避之不及,哪像它这般硬接雷劫。

    所谓:道不尽天地之后有三九,数不完一劫还过一劫生。

    猴儿在这灌题山一住就是一百多年,不见劫数,后代子孙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有所得的是修为日渐精进,将缚仙索运用自如,时而盘旋缠绕,时而作棍棒挥舞。

    可惜神人只将如何修炼告知于它,却并未说过妖修炼会经雷劫,地阶一劫、天阶一劫、最后经三九大劫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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