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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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与青山相去不远,镇中人皆知有身怀异术的一师一徒与他们毗邻而居。这两师徒平时没少帮忙,所以独孤天涯刚入镇就被认了出来。

    一布庄掌柜送客至门前,见他由大门经过,连忙招呼道:“哟,这不是天涯小哥吗?”

    独孤天涯觉得这老板面熟却唤不出姓名,乃问道:“你是?”

    “我是刘四啊。小哥不记得了?”

    那刘掌柜见独孤天涯不识,指着自己右腿道:“小人这条右腿还是道长接好的。”

    一经提醒独孤天涯这才忆起,拱手道:“原来是刘掌柜,幸会幸会。”

    独孤天涯认识自己,刘掌柜只觉脸面有光,高兴不已。

    惊喜过去,掌柜才注意到他一身衣衫皆破,一时好奇,便问道:“看小哥这身装束,莫不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独孤天涯顿觉面热无比,心中暗忖:“今日之事确实难以为外人道,不如就顺了刘掌柜的话。”

    只听他道:“确有妖物,就在镇外树林。”

    有妖物扰民那还得了!

    刘掌柜面露忧色,紧紧抓住独孤天涯手臂,哀求道:“小哥,您可得帮帮忙,小人每天进货还要从那儿过呢!”

    随口一说,不想刘掌柜如此挂心,独孤天涯实在愧疚,圆谎道:“刘掌柜放心,妖物已除,你大可放心行走。”

    有此一言,掌柜悬心一落,乃将独孤天涯带入布庄。

    “掌柜,您这是?”

    “小哥为民除害,更是帮了如同我这样的商人,小人无以为报,但见小哥衣衫破损,愿奉上一件,还望小哥不嫌。”

    山村、小镇之人最是淳朴,虽不曾饱读圣贤书,知恩图报一念却是根深蒂固。有恩就该尽力回报,更遑论独孤天涯“除妖降魔”一事。许下如此恩情,不报寝食难安!

    独孤天涯更是愧疚,一口回绝道:“不可,不可,刘掌柜这可使不得。”

    “莫非小哥看不起小店,嫌弃小店?”

    刘掌柜一想,更觉没错,言道:“也是,小哥你乃是修行之人本就与常人不同,小店做工确实配不上小哥。”

    独孤天涯讪讪一笑,道:“刘掌柜,我……”

    话未完,刘掌柜悻悻而言,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乌鸦岂能为孔雀织羽,小人高攀。”

    话已至此,独孤天涯唯有接受。

    刘四一喜,即刻选了店里最好的面料,准备为他量体裁衣。

    骗人本就不对,独孤天涯哪里敢让刘四再破费,只道:“刘掌柜,修行之人理应粗茶淡饭,粗布麻衣。”

    他指着布庄角落那件粗布青衫继续道:“我看这件就不错。”

    话落,独孤天涯抢先拾起穿在身上,正好合身。

    谢过刘四,独孤天涯出了布庄,望着崭新的青衫,心中大悔,道:“唉,没想到说出一个谎言却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我真是糊涂,太糊涂了!”

    正因如此,此后一生独孤天涯皆穿青衫示人,言过不提。

    傍晚,独孤天涯落脚小镇客栈,饭后便径入房内打坐。

    打坐炼气着重于将炼化之气由丹田引出,使其流经周身各处,贯通奇经八脉,再引回丹田。这亦是清隐道长要求他的必行功课,十年来未曾间断过。

    久而久之,一些未通经脉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打通。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经脉就如阻塞的河道,每日用河水不停冲刷,终会有疏通的一天;更何况修行之人应该持之以恒。

    打坐炼气十年之久,独孤天涯疏通经脉不少,可谓小有所成。

    丹田之气绕行九周天再重回丹田,独孤天涯缓缓睁眼,吐出胸中浊气。

    得出空闲,回想自己今日使用御风诀脸上又是一红。

    于他而言,御风诀就如鸡肋。他又该如何才能将这难啃的鸡肋咽下?

    这是自己酿出的恶果,纵然恼火也发作不得,独孤天涯自嘲道:“师父说熟能生巧诚不欺我!”

    身上疼痛未消,他自是再不敢用御风诀,换做步行往前方小镇走去。

    只见其脚下风吹不绝,身子分毫不动。

    独孤天涯不信,丹田之气再行,依旧如此。如此试了三四次,耐心终被消磨殆尽。

    那丹田之气澎湃涌出随法诀而动,独孤天涯顿感脚底轻灵,身体犹如离弦之箭窜向前方。

    眼看御风将停,面前却有大树难避。不待他让开,树枝已勾住衣衫。只一眨眼,一身半新长袍化作衣衫褴褛。一根腕粗的树枝斜插过来,挂住极阴之剑让他垂落难下。

    独孤天涯挥掌拍树,那枝条应声而断。哪知树枝一断身体亦没了支撑,双手胡乱抓空连带着断枝四仰八叉的摔将下去。

    大地受不住这落下大力,激起尘土飞扬。独孤天涯解去仙剑,撑着身体站起。

    清隐道长目落桌面,神色凝重,二眉不展。桌面放置龟甲一枚,裂纹无数,原已作占卜所用。

    观其纹路走向,解之曰:“解铃系铃非一人,却本同源先后存。”

    清隐道长吐出胸中浊气,解下腰间葫芦,将一口烈酒入肚,才缓缓道出希冀之言。

    这一飞闹出极大动静,林中鸟雀惊觉跃出,四散逃离。变化生时,丹田之气已断,但足下余力犹在,独孤天涯难控己身,匆忙间连发数掌,借力减缓去势。

    人往前飞,树往后退。独孤天涯专注脚底变化,尚不知危险来到。

    独孤天涯学着师父模样,将身体往前微倾,两臂向后一摆,道一声:“走!”

    话音未平分晓已出,结局出乎意料又身在情理之中。

    徒弟身影渐行渐远,终至消失,清隐道长凝望空处许久才回到茅屋。

    屋内罗列简单,桌椅、竹床仅此而已。木桌呈物寥寥,往昔只摆茶具各一,今日却有所不同。

    主意打定,独孤天涯双手交于胸前,把两指一并,此乃御风诀起手式,而后两臂一展,默念御风口诀,再将丹田之气运至足底。随他一声大喝,足底仿佛有风吹动,一股托力将其往上抬起。

    独孤天涯注意脚下变化,裤腿衣摆皆摇摆飘动。丹田之气源源不断,微风托他过树梢,到达树顶一尺外。

    初次用此法诀,他丝毫不敢大意,刚过树顶便谨慎停下,只待御风而行。

    “徒弟,以后就靠你了。”

    再说行至山下的独孤天涯,已入了一片树林。他举目环顾四周,见周围除鸟兽草木外再无其它,便想使御风诀加快行程。

    寻仙悟道落青山,十载缘散各扬帆。徒遇灾劫无穷尽,师泪纵横衣带沾。

    独孤天涯拜别恩师,往山下行去。

    清隐道长心中不舍爱徒又不得不放他离开。修行十年羽翼渐丰,若还在师父荫庇下他将如何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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