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睿剃着一头板寸，络腮胡子拉碴，一身笔挺的日本军服，也许是脸上的皮肤有点白，还特意涂上了略带古铜色的油彩。只是走路的时候脚步显得有些蹒跚。
“没事吧？”于飞鸿关切地问了一句。
经过三天的观摩，对于这个立志想到导演的于飞鸿来说，她的感触非常震撼。她也拍过不少戏，但是对于这样严格的导演还是第一次碰到。
她并不象陈昆那样心情忐忑，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以前在国外学习，学的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只有实地体会，包括美术设计、布景、灯光、机位等等，这三天来，她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导演孜孜不倦地死抠细节，让她很受启发，甚至感觉有种大国工匠的精神。
难怪人家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就会大卖，难怪华影会如此看重他。在不知不觉中，李睿这个人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
“还行！”
话虽这么说，但是坐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脸皮不停地抽搐。在这场戏中，他要下跪向卦尾中将哀求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是慢慢跪下来的那种，而是直挺挺地扑通一下跪下。
饶是这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是这一遍又一遍的，他不知道跪了多少次，这会儿恐怕膝盖都已经肿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回放，不光要看自己和那位日本演员的表演，还有整个画面里灯光的配比，布景是否还有纰漏，镜头有没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都要一一审阅，直到挑不出错处。
“于老师，你看怎么样？”他回头跟坐在自己旁边的于飞鸿询问道。
其实他一直有些搞不太明白这位一直非常认真坐在监视器后面的于老师，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可为什么偏偏还要跟别人去拼才华呢？
听到李睿又称呼自己“于老师”，飞鸿的脸上不由微微一红，难得噘嘴撒娇道：“你别叫我老师了，换我叫你老师还差不多。”
“那可不行，你是电影学院的老师，要不是你当年出国留学了，那我肯定是你的学生。”李睿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接着又道：“说正经的，你看这一条怎么样？”
于飞鸿撩了撩长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何大海，苦笑道：“我和何导都看不出还有啥毛病。”
“哦，那行，过了！”
李睿自己也确实没找出什么毛病，而且从下午拍摄的情况来说，剧组也磨合的差不多了。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收工！”
这句话如同纶音，竟然引来现场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不过说实话，这三天对所有人来说，也确实是太难熬了。
然后李睿又向两位日本演员表示感谢，他现在学的日语虽然主要是针对戏里的台词，不过一些简单的日常会话也还行。
这两位日本演员虽然是花了大价钱，但总算是物有所值，而且他们确实非常敬业，一遍一遍一丝不苟，同时也给组里的其他国内演员树立了榜样。
两位明天就要走了，为了表示感谢，李睿准备让吴绣波陪他们晚上去吃顿日餐。
“秀波……老吴！”
“哎，这儿呢！”
“这样，你陪……”
李睿闻声回头，方说到这，声音瞬间停止。
门口，吴绣波、陈昆，旁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裹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此时正歪着脑袋，黑黑地长发垂落着，朝自己招招手，笑道：“嗨！好久不见！”
李睿和周讯有多久没见了？
从拍完《苏州河》开始算，大概……两年多了。虽然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偶尔会通个电话，时常在电视上看见她，或者从女朋友的嘴里得知她的一些消息。
其实说来也怪，她和胡婧在《大明宫词》一起合作过，关系处的也挺好，平时也会偶尔聚聚，可就是阴差阳错，他们两人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却一直没见过。
“哎，导演，啥事？”吴绣波见他突然不说话了，纳闷地问道。
“哦，晚上你陪那俩日本人，还有我那个日语教师，一起吃顿日餐。这两天他们也辛苦了，规格稍微高一点啊！”
“得咧！”
这种事情吴绣波拿手，而且短短三天的功夫，他跟那俩日本人相处的不错。呃，不过，他那副模样长的也确实象日本人，而且是特别帅的那种，也难怪俩日本人看到他也会感到亲切。
老吴那边跟那俩日本人还有临时客串翻译的日语老师说说笑笑出门了，李睿却依旧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周讯，而周讯也没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在忙碌的收工现场，短短几米间的氛围似乎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大概也只有心思细腻敏感的陈昆，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俩。
“你怎么比以前胖了？”李睿终于挪动脚步走过去道。
“胖了？”
周讯错愕，踩着小碎步，转了一圈，好似在他面前展示一番，道：“没有啊。”
李睿眨眨眼，眉头微皱道：“这脸都大了一圈了，还说没有！”
“滚！”
周讯虚踹了他一脚，笑道：“刚见面就没好话，你故意的是伐？”
“反正我跟想象的不一样。”
李睿抓抓头皮，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也许是自己这段时间脑海里原版《风声》的画面回放太多的关系，看惯了里面那张干瘦干瘦的小脸，如今看到现实中脸蛋润润，水灵灵象根小白菜一样的迅哥儿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周讯耳朵尖，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那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呃……反正跟现在不太一样……”
“切！”
“……不过更加漂亮了！”
“咦，那还差不多。”
听到后面一句话，周讯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晃晃他的胳膊，嘟着嘴娇声道：“你晚上请我吃饭！”
“没问题啊，给你接风！”
这时李睿才注意到旁边快要石化的陈昆，道：“哎，你们认识啊？”
“当然了，我们认识可比你早多了，我们是老相识了。”
相比一米八几的李睿，周讯抬手搭着陈昆的肩膀倒是毫无压力。
“我们以前一起在酒吧唱过歌，前不久又刚刚合作过。”陈昆弱弱地帮着解释了一句。
“还有秀波哥，那会可是我们的老大哥。哎，刚才我听他说，你让他客串汉奸叶剑波，你怎么想的？”周讯跟着笑道。
“怎么，不行吗？”
“不是，你是导演，当然你说了算。可是我就是觉得让秀波哥演汉奸，感觉特怪！”
副导演何大海大声喊停之后，跟坐在旁边的于飞鸿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识相地让出监视器后的导演专座。
在他俩的眼里，刚才的镜头已经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这一切还需要导演来认定。
周讯裹着件厚厚的羽绒衫，同样笑脸相迎。
两人原本就是认识，又刚刚在电视剧《像雾像雨又像风》合作过，演一对情侣，关系处得相当好。
周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室内的环境，问道：“导演呢？”
…………
“咔！”
第三十二条！
不过李睿相信这三天过后，整个剧组的运作肯定能够顺利起来。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驶入干部俱乐部，驶到南楼的路口时，被守候在那里的保安拦了下来。为了保证剧组的拍摄顺利，以及出于保密的需要，三天前剧组正式开机后，整座南楼就已经被封闭起来。
司机出示了一张类似通行证的东西，保安仔细看了看，这才放行。
“哦，导演还在里面拍摄，你要去看看吗？我带你进去。”陈昆热情道。
当初陈昆得知周讯是戏里的女主角之一时，就非常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单纯地喜欢跟她在一起拍戏的感觉。
看到来人，陈昆惊喜地迎上去。
“昆儿，你早来啦！”
其实从开拍的第一天开始，在场的演员、工作人员包括两名日本演员，都知道导演这是在磨镜头。但是毕竟李睿亲自上阵，在一遍一遍地演，谁也没话可说。
尽管剧组主创的骨干都是以前合作过的老搭档，但是新片开拍，除了演员的问题，更多是场景布置、灯光以及摄影机位都需要不断地调整。
好在剧组还有一个他的熟人，曾经在歌厅唱歌时认识的老大哥——吴绣波，只是作为导演助理的吴绣波很忙，经常充当导演的传声筒在片场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较小妙曼的身影。
“周讯姐！”
此时，陈昆正静静地坐在剧组的休息区。戏里的几位主演，周讯没来；王志闻没来；英大来了又回燕京了；魏子老师在酒店休息；于老师来了，但据说人家要学习导演，此时正和副导演何大海一起坐在监视器前盯着。
至于他，自觉是个新人，哪怕没有自己的戏份，每天依旧来剧组报到，只是今天翻来覆去就是一场戏，他看的有些无聊，这才出来坐一会儿。同时心中很忐忑，因为观摩了三天，他发现导演对细节方面的要求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不确定轮到自己表演的时候，能不能够让导演满意。
“这边的灯光再柔和一点……对，加块挡光板……”
“吴强，机位调整一下……镜头再往前推一点……”
一场武田和卦尾中将在办公室里对话的戏，整整拍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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