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燕皇叫了一下殿下默不作声的晋王
“陛下”林山赶忙回应，铁面下的眉头依旧紧皱
“朝上，你是晋王，我是燕皇，你我是君臣关系，可到了私底下，你晋王便只是我女儿琉璃公主的夫君，更只是我燕皇的女婿。”燕皇看着晋王顿了顿，“况且你还是我皇长孙的亲舅舅，所以你也算我半个皇家人。”
“而且”燕皇笑了笑，话锋一转，“此刻大殿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立储国之大事，关系大燕社稷，臣万万不敢断言，还望陛下恕罪！”显然一句什么'皇亲国戚''仅此二人'并不能让林山心安，准确的说不能让晋王心安！毕竟林山背负着整个晋王府的命运！
“唉，林山，您信不过朕？”燕皇长叹了一口气
“臣万万不敢，只是立储之事滋事体大，臣既掌晋王府军权又怎敢僭越，掺立储大事！还望陛下恕罪！”林山急忙伏膝跪地，苦笑着说道
“说吧，朕恕你无罪！”燕皇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伏膝跪地的晋王
“臣不敢！”
“啪啦！“燕皇起身将手中茶杯狠狠的摔在晋王身旁“放肆！林山！朕要你答你就要答，你敢抗旨不成！”这一刻燕皇对林山的不满再也抑制不住
林山将头伏的更深了却并不做声，一时间大殿之上针落可闻
“罢了”燕皇不由得气势一泄“林山，起来吧”说这燕皇缓缓坐了回去。
“谢陛下”林山缓缓起身，却一直不敢与燕皇对视
“林山，朕身体不好”燕皇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护佑大燕江山！”林山急忙回到，只是低着头又隔着铁面没有能看清此刻林山脸上的表情。
“朕，怕时日无多了”说完燕皇仿佛全身一松
“陛下？！”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林山脸上的难以置信
“朕，不甘心啊”燕皇轻蔑的笑了笑“朕二十八岁登基，算得上大燕历代皇帝里登基最早的，那时朕有野心，筹备四年，三十三岁御驾亲征，打的奥丁划地求和！三十七岁大燕雪灾河东六郡深受其害，几乎颗粒无收，朕只用了两年便让大燕百姓再次丰衣足食！朕问你！林山，朕算不算一代伟帝”
“陛下雄韬伟略，自然算一代伟主。”林山恭敬回答道，
“可天公不作美！凌儿走了以后，朕的胸口一日比一日痛，如今竟需靠药物镇痛”燕皇的语气有些自嘲
“林山，朕也算一生为国，没有那么多精力，一辈子也就五个孩子，凌儿、元儿、弥儿，稷儿还有明心那丫头，凌儿战死，元儿过于阴狠若他若为皇恐怕其余几个孩子都难逃一死，弥儿有勇无谋，稷儿太优柔寡断。百川是凌儿的孩子又是朕的皇长孙，况且这天下本来就该是凌儿的，交与百川这孩子也算了朕一件心事。”
“你以为这朕不知寒轩城得失之利害？你觉得朕愿意做亡国失土的皇帝？林山！朕还没糊涂！”虽然一番话燕皇几乎是愤愤的说了出来，可林山还是在燕皇的语气中察觉了一丝异样，这种感觉似乎是，无奈？
“林山，元儿是朕的儿子，朕了解他，他有帝王的杀伐果断，更懂得朝廷上的权衡之法，可唯独却缺少人情味，可就这一点，朕就不许。他若为皇弥儿，稷儿甚至百川，恐怕都难逃厄运”
“那陛下的意思？”林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问了出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弃车保帅！”燕皇的声音不大，但字里行间却能听出燕皇的斩钉截铁
“朕若传位于百川，元儿定然不服，定会起兵造反，大燕南北受敌，已经再承受不了一场内乱”燕皇摇了摇头“林山，朕不愿史书上这么写，由于朕的失误，大燕于内忧外患分崩离析。林山，朕要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隐患朕自然会让你率军北上”
林山有些呆滞的看向燕皇，让他呆住的不是燕皇说话的内容，而是燕皇的语气，隐隐之中林山能听出来，那是一种请求，甚至更像哀求。若是一个普通人甚至王公贵族用这种语气与他晋王这么说他都不奇怪，可是，皇座上那个人是燕皇，那个强硬的，高高在上的，那个唯一把奥丁帝国打的割地求和的燕皇。
“林山，你可愿助朕，助朕让大燕挺过这次难关，助你的外甥君临天下！”燕皇死死的盯着台下的林山
林山，低着头，他死死握着自己的拳头，显然做出某些决定需要莫大的勇气，护国王爵不涉储，乃是大燕铁律，他若同意燕皇所说，以晋王府之力干预此事，事后，且不说谁登帝位，就是满朝文武，也不会放过触碰铁律的晋王府。
“陛下，臣有个请求”林山说道，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此事乃是我林山所为非晋王府之意愿。还望陛下留一道密旨，不得以此事追究林家过错，或以此事为由夺林家兵权，若能如此，臣虽死无憾”
“准”
“哗啦哗啦”大雨倾盆而至
【大燕边境·白明关城墙】
“快快快，给老子上城墙”
奥丁的投石机刚刚停止运转，白明关的城墙早已伤痕累累，但白明关毕竟是大燕最主要的关口，建造时，城墙就被进行了加固，又经过多次加固，几乎每代燕皇都会加固白明关的城墙，这才造就了天下第一雄关。奥丁的石弹只能击碎城墙外侧的墙壁，根本无法伤害白明关的根基，所以每次白明关的城墙都在石弹的洗礼下巍然不动，
出于与历次奥丁的交战经验，大燕发现奥丁帝国似乎只会用投石机这一种远程攻城武器，所以大燕在加固白明关时都对防御投石做了特殊加固，每隔不远就设计了一个用于藏兵的塔楼，以躲避投石的攻击，至于石弹会不会砸坏塔楼，就不在大燕的考虑之内了，要连续数发都砸中塔楼才能使其坍塌，而这几乎是天方夜谭。因为投石机这东西操作起来真的不靠技术，靠的是人品，人品好的，第一次操作就能指哪打哪，人品差的再熟练也打不准
“哈哈。这奥丁蛮子的投石机也砸不中人啊”张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挥着大燕士兵重返城墙，显然咸鱼将军的人品不太好，连续两颗石弹都砸中了咸鱼将军所躲藏的塔楼里，塔楼倒是没塌，但连续剧烈的撞击使得塔楼晃了又晃，扬了咸鱼将军的满身尘土
“哎，蛮子，你们咋不扔石头啦，累啦？来啊，再扔点，没准还能砸到你爸爸我呢”张泽挑衅般的向城下奥丁军阵方向喊道
张泽挑衅的正高兴呢，许副官却面色紧张的走到了张泽的身旁，“诶，你来了，老许，你看城下的蛮子傻不傻，明明知道投石连毛都砸不到，还累死累活的搬石头扔我们，你说可悲不，真的，我家猫都比他们聪明，啊哈哈哈哈”说完还没等许副官笑张泽自己先狂笑了起来
“将军，先别笑了，马被石弹砸死了”许副官拉了拉张泽的衣袖低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帮傻子，你说啥马死了，哈哈哈死就死吧，哈哈不行了我先乐一会”张泽还是止不住的大笑，忽然张泽眼神一愣，急忙拉住转身要走的许副官“等会！马死了？什么马死了？！！1”
“就是您拴在北门的快马啊，被蛮子的石弹砸死了”许副官看着表情呆滞的咸鱼将军淡定说道
“我曹！”张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陛下不是想趁机收我林家军权吧……林山暗自想到。
眼看殿中晋王铁面下目光闪烁，有默不作声，燕皇只是一想便想出了一个所以然
“好”事已至此林山也不客气，他相信此时帝都各大家族都已知道陛下召见晋王封门密谈，就算燕皇真的什么都没说，他晋王信，齐王信吗？广安王信吗？司徒府上官府信吗？所以既然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之地若不多知道点东西反倒亏了。
“陛下，北寒王府已被围近十日，可陛下迟迟不肯发兵救援，陛下可知，寒轩城乃是北疆四郡最后之屏障，一旦寒轩城破北疆四郡尽落敌手，届时我大燕将被迫双线作战腹背受敌！”
“林山，你说的朕都懂，可是……”燕皇沉思了一会忽然说到“林山，朕欲立百川为太子，你意下如何？”
这一刻林山的大脑几乎是全力运转，大燕开国时便将大燕军权一份为五，北寒王府镇守北疆四郡震慑冰原，云中王府则镇守山南之地防备奥丁，晋王府执燕土四方守备，齐王府掌皇陵守军保祖宗祠堂，而燕皇则手握天下兵马，虽说燕皇掌握天下兵马，可四大王府机会都保持着相对独立性，但抛去四大王府燕皇手里真正又掌握多少军队呢？所以大燕太祖皇帝便利下规矩，四大王府不得干预皇家帝王更替。虽说历代帝王更替背后几乎都有四大王府的影子，可不论如何，却没人敢将此事抬到明面上说，毕竟外姓亲王以军队干预立储不论在哪个朝代都太过敏感
可此时燕皇竟然把这么尖锐的问题摆到了明面上说，莫非………
想到这里，林山警惕的环顾四周，显然，燕皇的这个问题有些太过于尖锐，他生平自己说错一句四下就冲上羽林军将自己乱刀砍死！
这并不是这对君臣的第一次对视，只是这一次对视，让晋王震憾无比
本要说出的质问，等等一切一切全部被晋王咽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上个月还在猎场意气风发的燕皇会苍老至此，昨日还在朝堂上震慑群臣的帝王会一夜之间苍老了至少十岁
“嗯…………嗯？？！”一句“太子”砸的林山一下没反应过来“太太太………太子？！！”
“嗯”燕皇点了点头，林山死死的盯着燕皇想从燕皇的脸上寻找一丝丝端倪，只是燕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晋王看着紧闭的大门意识到，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漩涡，一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漩涡。
“林山”燕皇对晋王招了招手“你问我答”
“陛下，晋王上已经恭候多时了。”内务大臣轻声提醒道
“嗯”燕皇点了点头，缓缓的抬起了头望向晋王。
“志山，封门！”
“封门！”
下一瞬间，数十名金甲武士从阴影中冲出，将大殿上的侍者宫女鱼贯赶出。“近大殿十步者杀无赦！”内务大臣走出大殿缓缓的关上了殿门，随后对左右的金甲武士吩咐道，紧接着，偌大的大殿除了摇曳的烛火就只剩下了燕皇与晋王两人
“陛下，你………”晋王嘴角有些抽搐，显然晋王不知如何说起
燕皇微微一笑，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晋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大燕·皇宫·长安殿】
阴云这两天一直笼罩在帝都城上，大雨却迟迟未下，仿佛老天爷与燕皇一样，都憋着一股劲
大殿上，光线有些微暗，晋王伫立在殿下，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大殿之上燕皇伏在案上审阅着最后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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