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六楼，手电筒来回的晃，很急切地寻找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者说，我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能找到什么。
滴答，滴答。
康天空。
滴答，滴答。
康青冥死了，那康天空呢？
滴答，滴答。
也有可能，死的是康天空，那康青冥呢？他们一向是形影不离，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跟连体娃娃似的。
滴答，滴答。
我突然意识到，这滴答的水声和外面不一样，它太过粘稠了，水的声音则要轻灵许多。
这不是水。
滴答，滴答。
这是血。
我循着声响，颤抖着推开602的房门。
滴答，滴答。
黄豆大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咚咚作响，窗外不时闪过的雷光。我觉得眼前的应该是康天空，康青冥和康天空太像了，死去的他们我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
一把青铜色的龙首长刀插在康天空胸口，他的脚离开地面足有近半米，被长刀顶死在墙上。
“轰隆！”突如其来的雷电轰鸣声震得那窗户都抖了抖，电光闪烁间，我似乎看见龙首的双眼染上血光，转动眼珠向我看来。
我被惊醒了，抬起头，三个游客和荀枸还睡着，小黑把头扎在酒坛子里喝得欢，姜楼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康天空靠墙抱臂而站，
“这么惊慌，想起什么了？”康天空看了过来。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我出来一下。”我说，“有事问你。”
我和康天空出了房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停下。
康天空停下脚步看着我，示意我可以问了。
“你是摔死的还是钉死的？”我劈头盖脸地问道。
康天空犹豫了片刻，有些委屈地说：“我还活着。”
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冲他的脸打一巴掌，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就是了。
似乎哪里不对？
“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到底为什么活着我们以后再说，我看到的是你和青冥一个掉下来差点砸在我脑袋上，还有一个被龙牙钉在墙上哗啦哗啦淌血。”我说，“哪个是你？”
“墙上那个。”康天空答道。
“你是不是被人抓着脖子提起来刺的？”我伸手比划了一下。
康天空点头，“但是我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有人清洗了我的记忆，很多我也是刚记起来。”
我顿时明白了康天空一些行为的用意。
“所以你才要喝桃花酒？”
康天空嗯了一声。
“我记得你和青冥那时候都有一米四五了吧？”我说，“我当时看到你脚离地将近半米，如果你真的是被人提着脖子，刀又是水平刺进去的，那你的头部应该和凶手的头部在一个水平线上。”我伸平右手，左手握着不存在的刀柄，给他示范了那个动作。
“这样一来，凶手的身高至少该有将近两米了，而且龙牙那么长，一般的人还真没办法以这个动作用龙牙刺人，手臂不够长，只能砍不能刺。”
我又比划了一下挥砍和直刺的动作。
“长手长脚高得离谱。”我总结道，“你印象里有这么个人吗？”
康天空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有些失望，看起来康青冥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我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答案。
“你想起的往事是这个？”康天空的神色有些复杂。
我点头：“对啊，吓死我了简直，一辈子的阴影啊。”
连专家都判定当时我被吓出了精神病，还专家呢，一个个都是庸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毫不犹豫地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就冲进那栋居民楼，沿着楼梯往上跑。这种楼一般只有六层，我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外面雨声滴滴答答，里面可能是漏雨了，也滴滴答答的响。
滴答，滴答。
“不用，小事，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先走了，天空在等我呢，明天学校见。”
康青冥没有给我说更多话的机会，直接提出告别离开了，我驱散心中的不安，去给是以买吃的。
从超市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雨丝毫不见停，就在来时遇到康青冥的那个地方，我听到雨水哗啦哗啦的声音中，有什么东西破空向下坠落的声音，我下意识停住脚步的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一个人形的物体重重摔在我面前的水泥路上，红色的血水和黑色的泥水掺杂在一起，溅了我一身。
一片血肉模糊中，我还是分辨出这是半个小时前刚跟我见面的好友。
“康……青冥？”
康青冥摔下来的地方是一处即将拆除的居民楼，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过，这地方拆了之后要建新式的，价格不会底，接着又是一通什么时候咱家也能买得起市中心徐家汇地段房子的白日梦。
好巧？路过？你的意思是你大雨天不打伞乘大半个小时车，从市中心内环高架那里路过到了中环？
“出了什么事吗？”我心中吐槽归吐槽，好朋友还是要关心的。
“没什么，你呢？你要去哪里？”康青冥微笑着说，语气轻松。
我愣愣地去看这个摔死在我眼前的人，不是不怕，而是被惊吓得麻木了。
地上那人已经死了，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不是医生，看到眼前的情况都会判定他死了，他四肢诡异地扭曲着，脖子也断了，头和身体间呈现九十度的直角，瞪着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不用了。”康青冥转过身去，侧着头对我说，“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外面不安全，你先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公交车加地铁要将近一个小时，我在心里默默加一句。
“是非？”康青冥刚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却又立刻换上了一贯的笑脸：“好巧，我路过。”
“我们又不是一个妈，我跟她的关系可不像你跟天空。”我摆了摆手。
这时雨点突然密起来起来了，从大雨变成暴雨，康青冥的表情隐在雨中，看不清了。
“青冥，我家就在附近，”我上前两步想跟他共用一把伞，“要不你先跟我去我家避雨？”
我告诉他我是出来给妹妹买零食的。
“是非还有一个妹妹？都没听你说起过。”康青冥道，“有空一定认识一下。”
那天是周日，雨很大，晚上7点半的时候，我出去给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以买零食。
去超市的路上，我看到前方雨幕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康青冥，他没有打伞，看上去有些匆忙。
“青冥！”我叫住他，“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住得离这里挺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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