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闭着眼睛的，我的脸。
“我在等你。”石像说着睁开眼睛，我移开目光不敢和它对视。
“你在怕什么。”我的右侧又出现了一个石像，它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你在怕什么？”
我吃了一惊，猛地向左侧横跨了一步，不料那里也有石像在等着我，我几乎和它脸对脸贴在一起。
“我们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怕呢？你在怕什么？你就是我，但我不是你，我还是我。”
我听到这里特别想骂他一句你神经病啊。
然而没等我骂出口，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就像是电视信号不好一样，我看到一道刀光闪过，细小的裂纹从石像的中心开始扩散。
“是非。”
是康天空的声音，听上去他就在我旁边。
“是非，醒醒。”
三个石像终于完全破碎，康天空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环视四周，看到了姜楼楼、章浩以及罗翰先生，还有那个长着我的脸的书生半身像，犬神正刺在它的眉心部位，我抽了抽嘴角，毕竟是我的脸，就这么被开颅了还是感觉怪怪的。
“刚刚什么情况？”我问道。
康天空没有回答，伸手拔出犬神，原本还勉强支撑的石像因为他这个动作完全碎裂，散成一地的小石块。
“你这算破坏文物吧？”我半开玩笑地说。
没想到康天空当真了，他看了我一眼，道：“这石像的眼睛可以让人陷入幻境，必须毁掉。”
我想起那缠着我的三个石像，心中有些不安，我听不懂它们说的话，但是康天空说不定懂。
“所以我前面是陷入幻境了？我……”
“不要说。”康天空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我一愣，止住话头看向康天空，他的注意力在犬神上，连余光都没有赏我一个，我又去看其他人，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是没有听到康天空刚才的话。
“他们听不到。”正当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康天空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控制好表情，等出去后我跟你解释。”
什么都不要说？控制表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我意识到这里有康天空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在提防的人在。
是姜楼楼？
不像。康天空能毫无压力地一句话叫她从湘省跑到申城帮一个忙，应该是信任的人。
罗翰先生也不太可能，他的言行完全就是康天空的崇拜者，我怀疑他的人生信条是不是类似于“听师叔的话跟师叔走，师叔说往东绝不往西，师叔说宰牛绝不杀鸡”这样。
那就是章浩了？
“是非！你怎么一直发呆啊？被吓傻了？”章浩凑上来道。
不，章同学，我是在怀疑你，还有……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我有点不确定，又仔细嗅了嗅空气。
章浩根本没指望我回答，他身形一晃，又到了康天空旁边。
“喂，空神棍，你那刀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半天，喂我问你话呢，你真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还没搞清楚事情经过呢你就处理好了？诶别走啊！我问你那骨塔是怎么回事？骷髅是怎么回事？壁画是怎么回事？那石像怎么跟是非长一个样？喂！站住！还有……”
“耗子，闭嘴。”
“哦……”
其实章浩问的那些也是我想问的，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什么，烟过来了。”我说。
“哈？”章浩一愣，“我怎么还是没闻到？是非你那鼻子耳朵是雷达吗？”
“走。”康天空当机立断，第一个走出壁画石洞。
“咦？这个洞口？”我看着眼前比我还高的洞口以及满地的碎石心中疑惑。
它原本不是只有半米不到的吗？怎么突然塌了？
“是非，烟是哪里过来的。”康天空问我。
我指向石道的一头。
康天空点头，道：“反方向，走。”
“哎，空神棍，你知道路吗？还有要去洞口的话应该是往烟来的地方走吧？喂！别走啊！”
直到下了山回到宾馆，我还是云里雾里的没反应过来。
康天空不去从事拆迁工作真的可惜了，对于康天空来说，不需要路，砍一个出来就行了。
我们是从半山腰的阔叶林破土而出的，远处山林中两处黑烟滚滚而上，放火的人似乎是把所有的洞口都塞上木材点了火，看这架势，那片竹林大概是没救了。
康天空在下山的半路上就不见了，当时我突然想起没看到猫兄，就想问他猫兄哪里去了，结果一回头发现康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迹，我的身后只有一片阔叶林，树叶无风自动，娑娑作响。
“康天空人呢？”我问道。
罗翰先生和姜楼楼的表情有点复杂，章浩一脸坏笑，扬声道：“没想到啊，空神棍也有……”
“耗子，闭嘴。”
“哦。”
“所以到底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罗翰先生咳了一声：“师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直接回去就行了，哦，对了，还有件事……”
听完了罗翰先生的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世外高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乱来却还是没有被世人发现了。
“你们还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宾馆大堂中，一位教授面色苦闷地开口发言。
“不记得了。”我努力让自己做出了认真中带了疑惑的表情，差一点就要笑场，“我就只记得遇到蝙蝠。”
爨教授眼神古怪地瞄了我一眼，我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看到爨教授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是，只记得遇到蝙蝠。”
“我也是我也是！诶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这也太奇怪了……”章浩开始叨叨。
正如罗翰先生所说，所有人只记得遇见蝙蝠群，之后的记忆都被抹除了。
这方式真是够有简单粗暴的。
我腹诽。
徐昕同学被叼走的眼睛回不来了，但好歹她的性命保住了。姜楼楼那位怪脾气的导师，也就是她的师父虫鬼，还是漫山遍野地追蝙蝠，拦都拦不住。
我和爨教授明天的飞机回申城，康天空自从下山过程中失踪就没再出现过，说好的解释也一直没兑现。我仰躺在宾馆的床上，在心中吐槽康天空同学的言而无信。
突然“哚”的一声，我的窗户被敲了一下。
“是非。”
“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那个声音说，此时我头岩顶壁上的凸起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张人脸。
三对一模式的四岔口。
我再次转身，能清楚看到中间那条岔路的石壁上有一个长相奇怪的对号，这记号是我刻下的，当时我在刻一个圆，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手滑刻成了这样。
一种觉得自己正在做梦的荒谬感油然而生，我用右手三根手指抓着手电筒，空出食指和拇指拧了自己一下，正好拧在被骷髅怪抓出的伤口上，疼得我差点跳起来。
不是做梦，那谁能告诉我，我是怎么突然跑这里来的？
头顶传来的轻微的咔嚓声，我仰头看去，发现那里的石头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凸起，那凸起变化着形状，逐渐显现出一个人脸的胚子。
“你来了。”石洞中有一个声音回荡。
就是这一眼差点把我吓死。
我记得很清楚，那雕像原本只是很正常的睁着眼睛，表情平和，然而现在那双眼睛竟是瞪得极大，眼球突出，已经脱离了人类可以做到的范围，看上去十分诡异。
“你们看那个！”我连忙叫姜楼楼他们看，然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居然都不见了。
会疼，不是做梦。
我揉了揉太阳穴。
然而钻出低矮洞口的一瞬间，我发现事情不太对，我眼前有三条岔路，然而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一条笔直的石道，壁画石洞只是它的一条小分支。
我转身一看，那个半米不到的洞口也消失了，我眼前是一个高大的岔路入口。
“噢。”章浩兴致缺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最后我们决定先去找康天空，在去洞口的过程中，路过那个突出来的人脸雕像。毕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有点在意，停下脚步又看了它一眼。
又来？这是第二次集体失踪了吧？
我不再看那个人面雕像，石像的眼睛不管你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有一种他正盯着你的感觉，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和一个表情狰狞的石像对视心中都会有些发毛，更何况这石像还长得你的脸，而且会变化表情。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就这样呆着等人来捞，极大可能等不到人来就被怪物给分尸了，我打定主意去找康天空，回骨塔的路我记得，希望他还在那里。
“姜楼楼？章浩？罗翰先生？”
没有回音。
“这个人说，他叫管辂，建安十四年生，是个术士，有一天云游到了这里，突然心血来潮算了一卦，看到了一些日后会发生的景象，卦中显示他会将自己所看到的都刻在石壁上，于是他遵照卦象刻下预言，就是前面那些壁画。”
“所以这是一个古代的神棍咯？”章浩说。
“你没看过三国吗？”我说。“管辂替曹操占卜，预言了刘备的攻势、夏侯渊战死、鲁肃病死，这些都实现了，他后来又预言何晏和邓飏有杀身之祸，不久之后两人就被司马懿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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