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妖嘴湾’沉船之事引发的葫芦口血色一幕过后,映月城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经常有人离奇失踪、莫名死亡,弄得人心惶惶。
于是纷纷请愿,请求城主府调查此事,还映月城朗朗安宁。
面对不断的民愿诉求,城主府焦头烂额,若任由民愿变成民怨,城内势将大乱,迫于压力,城主府只好临时增派人手,一边加大守卫力量,一边令人彻查。
城主府派出的调查人员通过明查暗访,得知这些失踪、死亡人员,大部分都曾下水‘妖嘴湾’,都曾出过城。
因为失踪与死亡大都发生在城外,城主府兵力无法辐射,最后只有严厉处理了几件在城内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争斗,然后给出公告,让大家尽量留在城内不要外出,若要出城,最好结伴同行。
这样也算也了民众一个交待。
在城主府发出公告的第二日,城中突然有传言,说是‘妖嘴湾’沉船内,有供奉神仙之物,这些失踪与死亡之人大都是因为亵渎了神灵,受到了诅咒。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成危惧。
亵渎神灵那是大罪,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问题是,沉船之物如此众多,谁知道哪件是供奉神仙?谁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有过亵渎?
总之,对于出水之物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小心无大错。
如此一来,明面的交易变得少见,拍卖场顿时也是热度全失。
而在此时,突然有人暗中以低廉的价格大量收购出水物品,赚尽便宜。
传言也被证实是有人暗中散布的谣言。
在许三生看来,谣言并非全假,或许那一指千雷竹当真是供奉给神仙的,只不过如今是彻底消失了。
同样认为谣言不全假的并非只许三生一人。
※※※
和仙居。
新挂牌的一家食馆。
未换牌之前的老店许三生曾吃过,且记忆深刻,也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仙人飞天。
食馆因为曾有仙人显迹,一时之间名声大起,每日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或朝拜,或进食。
按理来说,有这般人气即便是随便经营,生意也会奇好,然而店主却选择此时将店盘转出去。
其多半原因是因为此店曾死过人,因亵渎了仙人而冰碎满地,店主怕担罪,再加上选择此时盘转,也可以换个极好的价钱。
新店主姓乔,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将店盘下后稍稍装修便重新开业,有了仙迹的噱头,乔店主就将店名改为‘和仙居’,意思是:荞禾佐口,与仙同居食。
前来吃食的,本就有不少妄图想着沾染些仙气,如此一改名,生意更是火爆异常,往往是一座难求。
“三哥,咱们换家店吃吧?这里人太多,还不知得等多久才能轮到咱们。”
“没关系,不用等太久的,咱们先往前挤挤。”
许三生都这样说了,王蛮只好硬起肚皮,带头开路。
在‘和仙居’吃饭有规则:按照顺序领牌,叫号入座,不准喧哗。
等候在门外的众人因为都已经领了号牌了,所以他们也并不在意许三生两人往前挤。
你挤得再前,未到号码顺序,照样得等在后面。
“一百一十五号准备入座......”
许三生两人刚挤到门前,就听见店小二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顿时就有三人上前,打算进店。
而此时,一个穿着光鲜,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朝许三生说道:“许公子,您来了。”。
“乔掌柜,生意好啊!”许三生拱了拱手,道。
“托您福,来来,里边请。”。
来人正是‘和仙居’的掌柜,乔严。
乔严说完,接着朝欲进门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等下一桌......”
三人一听顿时不乐意。
“已经叫到我们的号牌了,而他们两个都没领牌。”三人中一人叫道。
乔严眉目一瞪,“许公子是我‘和仙居’的贵客,你们三人若是等不急就换下一家,若再喧哗,‘和仙居’将永不欢迎......”
三人顿时哑火,缩回了脚,乖乖地在一旁等候。
吃饭的地方哪里都有,可仙人用食的地方,映月城却只此一家,交恶了‘和仙居’,少了沾染仙气的机会,不值得,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一会。
乔严嘴上说着许三生是‘贵客’,其实并不‘贵’。
将许三生俩人带在一处角落的空桌上,乔严故借事忙就丢下他们,交给小二招呼。
“三哥,你整日躲在山中,怎会认识这里的掌柜?”王蛮借着小二取酒上菜的空闲,问道。
“说来也是巧合。前几日,我刚买完书路过此地,见乔掌柜正装修挂牌,便与他闲聊了几句......当初的招牌可不叫‘和仙居’......”
一想到当初乔严欲挂起的店名招牌,许三生险些失笑。
‘同仙乐’,是乔严最初所取的店名。咋一听,还以为是烟花取酒之地,毕竟路过此地用食的仙人是两人貌美的仙子,取这名字难免带有调戏的歧义,若真挂牌,亵渎仙子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当初许三生分析的乔严是连连冷汗,最后在许三生的建议下才改了现在‘和仙居’的店名。
酒先上。
许三生与王蛮两人共桌,摆了三个酒杯,其中一杯是特意给‘九闪’的。
在雷雨洞中,‘九闪’吸食了两人的血肉精华,因为两人的血肉精华中含有大量的幽梦罗花果制成的酒液,所以它也醉死过去。
似乎是因为幽梦罗的‘启灵’之效,等‘九闪’再次醒来,许三生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与‘九闪’能够心意沟通,知其所想。
而此时,许三生也无奈的发现,当初取名‘九闪’有些取错了,应该叫‘酒闪’才对,只要一闻到酒香直接跑得没有踪影。
“三哥,在等人么?”王蛮指着酒杯问道。
许三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等一个小家伙。”。
正说着,只见有影子一闪,‘九闪’落在桌前,许三生刚将酒杯倒满,‘九闪’就已鞘翅轻舒,跃入杯中。
“三哥,这就是你要等的小家伙?”王蛮吃惊道。
“嗯,它叫‘九闪’。”。
“常听人说:富人养蛐,穷人养鸡。如今你这书生都养起了竹象,真是稀奇。三哥,那你说我应该养点什么才好?”王蛮笑道。
“你养翼猪......”许三生没好气的应道。
“那还不够我吃的......”
正聊着,菜已上齐。
望着桌上一色的素菜清汤,王蛮顿时苦着脸,叫道:“三哥,这些能吃么?叫盘肉吧?我有钱,今天我请你。”。
“你给我小声点,小心被赶出去。当初仙人就点这几道菜,仙人能吃你就不能吃?”。
“有酒...无肉,有菜...无肉...”王蛮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最后叹了口气:“我自己果真要养一只翼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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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干净,许三生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准备就此离开,突然气急败坏的大喊道:“该死的猴子,别让我再见到你……”
※※※
最后,只好作罢。
“干嘛非得揪着我不放啊......”许三生欲哭无泪。
......
许三生以柴刀在土石松软之处刨了一个大坑,将所有的尸体都丢入其中,再盖上土石。
这是许三生领了‘司牌’之后,第一件司职之事,所以做的很认真。
“一起有个伴,兴许在下界你俩还能吃一个大饱......”许三生用脚在土堆上跺了跺。
只见‘九闪’不知何时落在了许三生的手背上,正一动不动的趴着,此时它全身绽光已完全消失,一眼之下,只是寻常的竹象虫,无非鞘翅多了几条银色的纵纹,似银丝嵌染。
在竹隐山之时,‘九闪’两边鞘翅上原本各有一条银色纵纹,此时却又各多了一条,倒也多了几分观赏之美。
除此之外好像再无其它特别之处。
惶惶中,终于等到天明。
洞中,遍地的尸体,虽不见血腥,却是触目惊心。
这般的水火不侵,许三生真是没有了办法。
不是没想过割了这块手皮,只是又怕血腥气味将它刺激。
没有动静。
许三生心怯的睁开了眼睛。
想就做。
许三生两指用力地掐住‘九闪’身体,想要将它抓起,只是‘九闪’却像是长在手背皮上,连连用力的拉扯,疼得许三生直咧嘴,只好改试其它方法。
弄来火炭,烫其背,没有反应;又弄来雨水,将其浸淹,许三生手都起白皱了,‘九闪’依然没有动静。
若非许三生见过’九闪’凶残的一面,否则还真被这副表象所骗。
不去管银色纵纹是一条还是两条,不管此时一动不动的‘九闪’是死了还是睡了,许三生现在只想将它抓起,丢进一旁的火堆中,烤熟了,切片,再加一把粗盐。
每一次的呼吸,都将成为停留在最后的记忆,这种在细数中的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最能摧毁人心意志。
短短十数息,许三生却仿佛过了几个春秋换季。
然而,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刺痛出现,也没有感觉到血液在流逝,心脏依旧不安定的跳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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